【初春的圣华海,夜色苍茫下的海水寒冷刺骨。
灯塔在礁石那边,灯塔是黑夜的眼睛,城市浮光掠影倒映在圣华炽热的土地。
风吹起额前的发,当年沧海月明的夜里,她曾站在悬崖之巅,一颗石头从脚底滚落,滚入夜风惊涛海浪里。
月光刚从云巅露出银光,黑影已经从悬崖坠落。
咕噜咕噜,周围是冰冷刺骨的海水。
她的身体渐渐沉入大海,月光在她散开的瞳仁里变得模糊不清,海水里的鱼从她渐渐冰凉的身体旁游过...
曾叱咤风云的杀手,选择最绝望的死法。
无数的追捕,她像一条狗似苟延残喘,穿越大半个地球,痛苦和磨难渐渐让她神经麻木,不屈不挠的意志渐渐被残酷的现实磨灭。
很难想象,命运会对一个人残酷到如此地步。让她经历孤独可悲的童年,在刀光血影里杀出一条冷血的路,给她一个可悲的结局。
13号比所有人都坚强,像个傻子似存活逃避追捕。
而命运最喜欢捉弄这些不屈不挠的反抗者。
追捕者眼睁睁看着13号坠崖,像一只饱受摧残的断线风筝,他们站在悬崖之巅,留下幽远的叹息...】
...
她永远都记得,圣华海水的冰冷。
这片通往世界各地的大海埋藏过无数的奇迹,曾经跳下过无数人,亡魂和希望从未断绝。
楚夕感到彻骨的寒冷,她终于从昏迷里睁开眼睛。
她听见欧叔激动的呼喊:“少爷,您终于醒了!!”
随即是医生护士的脚步,楚夕眼前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她望向周围陌生的医生护士,她看到苍白的病房天花板。
医生们检查完毕,道:“病人已经退烧,再吃一点药,很快就会恢复。”
楚夕揉揉太阳穴,藏住黑暗的眼眸。
医生们很快离开,连大呼小叫的欧叔,也悄咪咪地退了出去,关了病房门。
病房门边,站着一道黑色的身影。
楚夕没理会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切都回到她重生的那一天,同样是病房、同样是苍白的天花板;她也希望这一切都是一个梦,梦醒了,残酷的现实会像泡沫似消失无踪。
可现实的泡沫,依然在她心口游荡。
颀长的黑影走了过来,站在她的床边,黑眸落在楚夕身上,却也不做任何动作,只这样望着她装睡的脸。
房间里安安静静地,安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冬天的风吹打窗户,发出轻微的沙沙沙声响。
楚夕感觉到,他在碰她额头的温度。
楚夕骤然心情烦躁,手臂一挥,冷冷打开他的手:“离我远点!”
声音微沙哑,带了点陌生的恼怒,完全就是一副和陌生人说话的语气。
陆左煜眼神幽暗,划过久久的痛色。
两人亲昵相处的记忆好像还发生在昨天,楚夕和他曾那样亲密无间,执手、亲吻、拥抱、讨论订婚礼仪。
不过一天一夜,她已经成了陌生人。
楚夕的狠决,超过他的想象。
陆左煜坐在床边,轻声道:“要喝水吗?”
楚夕眉头微皱,缓缓睁开眸子。
她看见陆左煜冷峻的脸,似乎已经颓废了点儿,眼底淡淡黑眼圈,下巴染上青色胡茬。
身上的西装皱皱巴巴的,与平日里优雅高冷的陆氏总裁截然不同。
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还有脸出现在她面前?
楚夕低头,看见自己的右手无名指,那枚被她取下来的银色戒指,又被陆左煜戴了回去。
他以为,自己还是那个白痴?
楚夕冷笑,脸色苍白质问:“你这是在做什么,装可怜装深情,还是以为做过的恶事,打算瞒着我一辈子。”
陆左煜身形一僵,手下意识扣住楚夕的手心,道:“你听我解释...”
楚夕陌生的语气,让陆左煜心头恐慌,心头最珍贵的感情正在慢慢流逝,他无法阻止。
楚夕心烦意乱,生病发烧的身体,力气并不如从前,无法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桎梏里挣脱。
楚夕索性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楚夕冷冷开口:“当初你雇佣的杀手,是我;你联合其他集团追杀的,是我;跳海自杀的,是我;这幅身体现在的主人,还是我;我亲手杀了元强、杀了铁拐李和萨文,都是我做的。”
陆左煜的话卡在喉咙里,楚夕的手冰冷如霜,冻伤了他。
楚夕侧过头,察觉到他松开的手,心头冷笑,言语更冷:“我知道,你现在来这里,是想继续用你完美的表演,套出那份机密文件的下落。”
陆左煜:“不...我从来没想过———”
他发现,自己的解释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他刚开始怀疑楚夕身份的时候,的确想过,从她身上得到机密文件。
无论他怎么的后悔,都掩盖不了,他曾今亲手杀过13号的事实。
这对楚夕,是致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