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再跟皇上负荆请罪便是——如此想着时,祈世子确定自己没什么爱民如子执法如山之类的好官潜能,果然只能当个暗流首领。
人是不能太铁齿的,有时是说人人到说鬼鬼到。祈世子方说过国师,便听得一声干哑笑声,前方不知何时竟站了数人,当前一人身形枯瘦,眼畔唇角有着饱经风霜的刻纹,益发衬得眸子深晦不可测。鼻端微勾,鬓散白发,持着把权杖,举手投足间,危险的气息如响尾蛇般滋滋作响。
「没想到异域之人竟也知本师区区陋名,深感荣幸。阁下即能一路保护柳武圣,谅来也不是无名之辈,何不脱下面巾,让本师一睹风采。」
国师说话同时,后面追兵也追上,见前方有国师挡道,心下大定,只虚摆着围住二人,静等国师发落。
祈世子咋了下舌,鼓掌。「老头,我瞧你也是明理之人,怎么偏不明白,正因为区区不是无名之辈,才要蒙上面巾的。你要一睹风采,难道看到区区这玉树临风潇洒从容谈笑退兵千军辟易的气度还不够么?!」
柳残梦侧过脸,不忍见现场各人的脸色。
「……正因为看见了,才觉得不够。像阁下这般人材,岂能只满足于看到表相。」原亦默权杖一顿,大抵是没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物,迟了片刻才说得出话来。
「彼端之人,谅未听过知足常乐吧!不知足当心折福。」祈世子心下念头转个不停,在未想到周全之计前,宁可费口舌拖延时间,不过此话一出,却是惹怒现场诸人。祈见众人面现愠色,眨了下眼,忙不迭地又加了句:「尤其老头你年龄也不小,更该避讳折寿才是~」
身畔群情骚动,原亦默手微微一举,又安静下来。「本师年已七旬,自认修养是有一点。倒是阁下实该修点阴德,莫再逞口舌之利。」
「耶,这话就差了……」没有蒙住的双眼笑成了弯月,祈世子似欲再说下去,却猛然倒退三步,踩在乙卯绝位上。机关触动,周围飞针如蝗,扑簌簌地尽数向祈世子袭来。
柳残梦哎了声,小心退后两步。祈世子袖子一甩,飞针未临身倒射而回。国师身后诸人没想到祈世子会自陷危机,反利用了机关,顿时阵脚微乱,纷纷闪避,唯有国师不动不惊,权杖一顿,飞针在他身前一尺之外尽数落地。
柳残梦故意后退,引发的却是地阵,他连引二道,落足之处,十丈内所有实地都陷入地底。他早有准备,地陷之时抽身欲离,祈世子袖内银芒一闪,一道游丝已系在柳残梦袖上,顺势一拉,整个人也随着柳残梦的去势飞了过去。
地阵之变,出乎意料,包围的阵脚终于大乱,前面的人急退,后面的人闪避不及,或有相撞,一同滚下深坑,诅骂不休的,顿时兵荒马乱,自顾不暇。
国师嘿地一笑,现场中,也唯有他是气定神闲,手中权杖一挥一卷,真气倒逆,缠向祈的身形。这真气平日尚不足困住祈,但此刻他人在半空中,脚下没有借力之处,被这真气一引,身形立时拉下数尺,心知不妙,挣一挣挣不脱,转念一想,手上用力一扯,依样画葫芦将柳残梦拉回。
真气是虚,总不如游丝缠身来得直接,柳残梦眼见将落到实地,却被祈这一扯扯了回来。祈落井下石在他身上又打了一掌,借势飞离国师的真气困缚,叫道:「你们想要柳残梦,区区送给你们就是了。」
柳残梦自半空中朝包围圈中心落下,脸色煞白,破口大骂道:「你这无德奸商黑心恶霸……」
国师见这两人生死关头尤自相互陷害,不由摇头。见柳残梦右肩溢血,背后受了祈世子一掌,未曾拔出的铁莲花受真气冲击,随着鲜血喷薄而出,满天血雨。怕他伤势过重无法对单于交待,伸手欲接,不料人方入手,真气同时冲撞而来,正是祈世子方才击在柳残梦身上的那掌。
这一掌有心而为,用上了十成力道。国师未查有此变,触手只觉劲气霸道灼人,直冲经脉,震得他倒退一步,立时封经闭脉,放开柳残梦。此时祈世子已落入彼方实地,游丝一引,柳残梦再次随丝飞离,三两下转入幽魂林,不见踪影。
看着下属们施展轻功越过深坑,却慢了一步,停在林外如无头苍蝇般不知该如何。国师捂掌,默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