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其咎,不过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下这道命令。柳行素,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永远都不要让自己后悔?就像我,永不后悔。”白慕熙微笑,眼波里有些释然,他用如此颓唐的姿态握着这杯毒酒,让柳行素咬住了下唇,她想把他的毒酒夺下来。
可是他说的没错,他是她的仇人,这么多年的夙愿都要得偿了,这么多年……毒酒也不是她赐的,怪只怪皇帝太容易猜忌,怪只怪他们天家父子离心。
白慕熙将手中的银樽摇晃了番,酒水潋滟开一波漆黑的浪,他眉眼一弯,“这杯酒,应当很醇美。”
柳行素眨眼,将胸腔里不住涌出来的艰难酸涩逼回去,“不比太子的木樨清露醉人。”
“可我觉得,它是世上最美的酒。”
柳行素惶恐地抬起头,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白慕熙颔首,“它是你给我的。”
他举起了酒觞,“这杯酒,我敬你。”
柳行素从未见过,一个人明知是死,明知他手中握着见血封喉的毒酒,却还能如此谈笑自若的。她几乎是惊恐地坐直了身体,好像随时要将他手里的酒觞夺下来。
可是晚了。
她眼睁睁看着,酒水沿着他的鼓动的喉咙咽了下去。
“你……”
不!
有哪一处的呐喊,先是无声的,继而从身体的血脉之中苏醒,无声地叫嚣肆虐起来。不,不是这样的。她没有用这一双手,将致命的毒酒捧到了他的面前,不是这样的。他明明有机会可以澄清的,在殿上他为什么要承认……这不是她认识的白慕熙。
“不——”柳行素痛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地看着酒樽掉落下来,未饮尽的酒滴落,湿润的草刺啦腾起一股热雾,继而只剩下一团黑炭。
滴答,滴答——
是鲜血掉在青石板的声音。
刺目凄艳的红从他的唇角无声息地滑落。
“柳潺。”
他一开口,那淌下来的血落得更欢了。
地面上盛开了一朵凄红的莲。
他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啊,可她现在只想抱住他……柳行素满脸泪痕地伸出袖子一抹,他抬起头,唇边仍然是淡淡的微笑,映着血迹,看起来有几分令人畏怯的触目惊心。
“柳潺。”
“你知道了。”她哽咽地把泪水擦掉,可止不住,原来他早知道她是柳潺了,原来她还是不够坚强。
她说过,她永远都不会习惯离别。她不喜欢用这种方式来了断缘分。
“傻女人。”
血滴在血泊,砰一下砸出一道血色的花。如迸溅的珠子,落到掌心。他惨白的脸,笑容逐渐凝固,漆黑无光的眼睛一点点闭合,柳行素仓促地伸手去接,却只拽到一双手,他倒在了乱草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你……你什么意思,你起来,你给我说清楚!白慕熙!”明明知道,那个人永远不会起来了,他不会再那样笑了,不会再那样无奈而宠溺地看着她笑,不会再那样把温暖的手留给她,不会,永远都不会抱她说一些令她心跳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