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我们也不希望病人病情恶化,但做最坏打算是必要的心理准备。你回头通知病人家属,把情况说明白,也好让他们早做打算,是在这边治疗,还是回你们本地,总之,你们病人家属要拿定主意,等病人这次痊愈了,就抓紧治疗吧,不要再耽误了。”
阔听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惟恐听漏了一字。医生说完,他懵懵地点点头说:“好,知道了,谢谢医生。”
阔步履沉重地回到病房,青还没有醒,床头灯光笼在他的脸上,此时显得那么平静,安祥,没了平日里刻意隐藏的悲伤。他把青的手紧紧握住,看着青,想想与青的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用同一张课桌,曾经还想着和青同一个宿舍,想妈妈那时揶揄他:“云子青是你老婆啊,那么上心。”想那时问青喜欢什么样的人,青开玩笑地说:“就你这样的,行了吧。”还有青那次替他挨了一记闷棍,他恨得把那个混混痛打了几天。想和青交往的那二年,青曾对他撒娇,他曾将青紧紧地拥在怀中,拥得那么紧,惟恐失去。想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青的呢,没有具体的标志,就是在生活中那么一点一滴地积累,如同水到渠成,炉火慢炖……只是自己竟迟钝到上大学才发现这份感情,如果早一些发现,会不会就不一样了呢?一转眼,人生三十年的时光已经逝去,这份感情虽然没有得到青真正的回应,但自己还是在心里暗暗决定要守候在青身边一辈子,因为除了青,他爱不了任何人,他不愿意跟别的什么人虚情假意。青的胃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自己能早一些陪着青去医院,更多地关心青,青的病又怎么会拖延到现在这个程度……一路走来,一路守候,却将青守成了今天的病人吗?良久,两行滚烫的泪顺着脸颊滑下。
抬头看看窗外,已是深夜,月明星稀。转过脸来,才发觉对面还有一张病床,也有病人住着,但早已关灯睡了。他看看输液袋里,还有大半袋的药水,没有一个小时是滴不完的,监视仪器上,心脏、血压、呼吸,各种数字、各种线迹都显示青还在沉睡中,他悄悄走出病房,站到走廊里,又回头通过门上的玻璃窗看了一眼青的情况,这才掏出电话,看看时间,犹豫了一下,又想想青的病情,决定还是应该尽早告诉青的家人,他一刻都不想拖延了,他必须背负着青和时间赛跑,这场比赛,发令枪已经在青体内响起,而他们越早起步,对青就越有利。他拨打子毅的电话,关机,又调出子澜的号码,通了,等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子澜惊奇的声音:“阔?你怎么大半夜打电话过来了?”
阔把情况跟子澜说完,挂断电话,电话里,他听得出来子澜已经被吓得七魂只剩三魄了,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小,青在他们家里就是个绝对的宠儿,他能想像得到青的家人听到这个消息会有多震惊。他深深叹口气,通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看了一眼青的状况,确认平稳后,他就跑到医护站,找到正在值班的护士长,护士长是个微胖的中年女人,慈眉善目的,看着很和蔼,阔问有没有单独病房。他打心眼儿里就不想把青放在一个有陌生人的房间里,青一向清静惯了,又有洁癖,也一向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现在又是个病号,这种环境会青感觉更不舒服的,对青的病情不利。
护士长说单独病房有是有,但不是什么人想住就能住的,也不是给钱就能住的,要有一定的级别或者对我们医院有过特殊贡献的才行,我也没有权限决定让谁住、不让谁住。
阔想想级别什么的就不用考虑了,就问特殊贡献是指什么?
护士长说比如给我们医院捐助过大批医疗设备,或者捐建过医院大楼。
阔紧追着问,只要捐助过大批医疗设备就行?多少算大批?
护士长想了想,说怎么着也得一百件以上的较大设备才行吧,就拿我们科室来说,较大的设备像骨折专用护理床,就得一百件以上,而像平常的输液架什么的就得一千件以上。这些东西可不便宜,至少也得十几二十万的。小伙子,我们普通病房也不差,一个房间才两张床,条件也不错啊。你们就安心住着吧,我们的服务是不会分单间还是普通间的,一视同仁。
阔点点头,说了声谢谢,转身走出医护站,站到走廊里掏出手机就给叶榕打电话,叶榕手机关机,阔又拨到他家里的固定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叶榕懒洋洋地接起电话,刚“喂”了声,阔就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道,叶榕,你马上联系相关厂家,紧急购置二百张骨折专用护理床,最迟明天下午就送到某某市的某某医院,指明是某病房某床云子青家属赠送,费用先从公司账户里垫付。
叶榕听得云里雾里的,张口结舌地说:“阔你没病吧,大半夜打电话跟我说这事儿,这幸好是你,要是哪个女性,我老婆还不得审我一年,还不给穿,不给吃,不给喝……”
阔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他,声音暗哑沉重:“青开车从山上摔下来了,刚抢救完。不捐这批东西,青住不了单间病房。”
叶榕立刻收住了嘻笑打诨,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认真地说:“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了,你把医院名字和青住的科室、病床号短信发给我,刚才你说得太快,我没记住。”
第二天上午九点,叶榕电话跟阔说,事情办好了,厂家就在那边的邻县,仓库里也有足够的货,公司这边已经先行将全款付过去了,厂家同意优先送货,现在已经在装货了。十点多,叶榕又打电话来说,厂家已经发货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就能送到。十二点半左右,阔正在茶水房打热水,叶榕又打电话来说,货已送到,医院正在办接收,你快去办病房的手续吧。阔挂了电话,快步往医护站走去,找到护士长,把情况一说,要求换病房,护士长还没接到通知,将信将疑地,更觉得不可能,看阔说得那么肯切,又那么确定,她就打电话到院办去问,得到确定回答后,放下电话,一脸的不可思议,连连说着你动作也太快了,你是干什么工作的呀,肯定是哪个公司的老板吧。
阔像没听到这些话,只追着问:“什么时侯可以换房间?”
护士长哭笑不得地直点头说:“换!换!现在就换。不过你现在先去院办把捐赠手续办齐,我们这边先着手准备。”
阔问了院办的位置,一路小跑着往院办跑过去。等阔办好捐赠手续回到病房,青正好醒了。
青睁开眼,意识在逐渐聚拢,他看看天花板,看看四周,他认出来是在医院,一个身影提着热水瓶走进,当他看清来人是谁时,第一反应就是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