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始年九月二十一,北上伐逆的日期越临越近,缅都阿瓦突然谣言四起,上至豪贵,下至市井都不断的传扬这一个骇人听闻的信息,新始帝,也就是那个曾经被誉为逃跑天子的永历,已在缅南起兵,发步卒二十万,骑兵五万,弓箭火铳、金盔铁铠无所胜计,粮草辎重连绵千里,正向阿瓦杀奔而来。
这个消息说的有鼻子有眼,一时间成为阿瓦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紧接着,又有人谈论王莽白暴虐成性,谋杀兄长,诛除王室等恶劣行径,甚至有人将其的恶迹编成小段,在孩童之间传唱,又有人贴出新始帝的讨贼檄文,其中添油加醋,细数王莽白二十宗罪,又申明此次王师征伐乃是替天行道,意在诛除奸贼,匡扶缅王子嗣继承王位,以正缅国国体。
对于这种几十万人讨伐王莽白的信息相信之人仍然大有人在,人们总是愿意接受自己所希望接受的信息,王莽白篡位原本就不得人心,再加上即位之后大肆捕杀缅国宗室及前朝臣子,在土瓦城波及甚广,从而导致民怨四起,受到了整个文官集团的痛恨,而文官集团所发挥出来的舆论力量是无穷的,在密探与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王莽白已经化身为人人得而诛之的恶贼,而那个原本名声恶劣的新始帝,却突然成为了缅人心目中的大英雄,各种新始帝少年时的‘英雄事迹’被人们编纂出来并广泛传播。
而缅南的程朱理学、东林学、阳明心学邸报也开始不断的刊登各种王莽白的劣迹,甚至在学堂里,翰林老爷们也愿意与学子们探讨缅甸的局势,其内容也大相廷径,无非是今上如何伟大,体恤黎民,不忍生灵涂炭,兴兵伐贼之类的话。
这个时候,派往缅北联系李定国的锦衣卫也回来了,与他们同来的,是几名李军中的中低阶将领。
“晋王麾下长枪营千户李霄叩见皇上,晋王日夜思念皇上,数日之前得到皇上的音讯,不胜感怀。特令末将前来陛见。”
“李爱卿请起,晋王与诸位将士在缅北奋击吴逆,辛苦了。”朱骏离座将李霄扶起,也是十分感叹:“国难至此,若非晋王与诸位忠义之士力挽狂澜,如何会有如今的局面。”
“托赖陛下鸿福。”李霄想起从前的际遇,似乎也暗自感伤,语气有些哽咽。
李定国生有儿子,长子在广东战役中战死,次子便是李霄,此次李定国派遣次子南下面圣,其间的危险可想而知,若是不小心被缅人发觉,并在沿路伏击李霄,李定国就算是绝后了,由此可见李定国在得到永历的消息死多么的兴奋。
“皇上,晋王自陛下入缅之后,一直担心陛下安危,曾多次向缅方打听,缅人只推说陛下去了缅南,让晋王忧心不已,今日晋王特地遣末将前来,便是希望末将能够代晋王得见天颜,今日末将见着陛下安好,也就放心了。”李霄言语间有些木纳,或许还掺杂了感慨的因素,说话间也有些不清了,只断断续续的道。
这时殿中的大臣们看到李霄眼角含着泪花,又想起入缅时所经受的冷眼和苦难,都不由得坠出泪来,朝堂中隐隐传出低泣。
到了后来哭的人也越来越多,朱骏虽然没有经历过从前的遭遇,在这种情况下也忍不住眼眸中升腾起一层薄雾。骤然间,一阵滔滔大哭声传到耳畔,朱骏转头一望,只见到周慕白半跪在地上捶胸顿足,哭的死去活来。
“麻辣隔壁。”朱骏暗暗鄙视,别人哭倒还情有可原,这个王八蛋在当时是缅王刁难遗臣们的帮凶,现在倒哭的这么有劲。
“好啦。”朱骏被周慕白的哭声搞的失去了悲意,厉声道:“往事已矣,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如今逆贼王莽白自取灭亡,正是上天赐予缅甸于我大明作为复国基石。吾等若不抓住此良机行事,岂不是违天逆命?征伐之期就在眼前,诸位该振奋精神,随朕放手一搏。”
“沐爱卿,传朕口喻,晋王李定国忠义可嘉,战功卓著,乃我大明柱石之臣,朕取其忠义,改晋王为义王,其子李霄,追随父志,封为孝侯。缅北所有将士待诛除逆贼之后按爵封赏。”
“臣遵旨。”沐天波俯身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