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伦顿住脚,沉默了半晌,突然抽手从身畔的克伦族人背后箭囊处抽出一支木箭拦腰将其折为两断掷于地上道:“我土伦不信汉人,今日信了你,我土伦在此盟誓,若你击退山寨野象,从此以后,土伦的命便是朱兄弟的,土伦的血也是为朱兄弟而流,若违此誓,土伦再不受山神庇佑。”
被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称为兄弟,朱骏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不过显然土伦的盟誓是出于真诚,也难怪他们从前上了别人的当,只一个小小的帮助便要和人掏心窝子,这样的人,不上别人的当那才怪了。
朱骏不知道的是,对于这些常年在深山中生活的克伦族人来说,野象的威力犹如后世二战中的钢铁洪流一般,势不可挡,上一次驱逐野象便丢下了十几个族人的性命,除了趁机猎杀了一只小象,根本就不能动弹野象们一丝一毫。若是朱骏能够驱走野象,简直就是山寨的大救星,别说掏心窝子,就是拿他当山神供拜也不在话下。
一行人走了片刻,前方出现了一个高拱的山涧,土伦指了指出口道:“过了这里,便到了山峰的对面了,只要再走些时候,便可下山,山脚处便是我们的寨子。”
等走到山涧,已是半山腰上,朱骏远远眺望,前方尽是连绵不绝的崇山,对面的山峰高可入云,在两座山峰之间,一栋栋竹楼隐没在树丛之中。
“那就是贵寨吗?”朱骏指了指山脚。
“正是,朱兄弟请随我们来,到了那里,我的族人会好好的款待你的。”土伦脸上带着笑意,抖擞了精神,将头顶黑色的头巾扶正,一张枯手拉住朱骏的衣摆加快了速度。
下山的路比之上山要快了许多,顷刻间,数十人的队伍便下了山,原来这山寨果然是依山而建,共有前后两门,后门通向山峰,而前门则是一片数里地的平原,前门处有累积着巨石,所以不渝野象来袭,只是那前门外的百来亩庄稼却被野象们践踏的一干二净,整个山寨只有两百来户人家,每户各自住在吊脚楼里,与云南的一些少数民族的风俗倒也相近。
土伦引着朱骏等人从山寨后门进寨,先是请朱骏到他的吊脚楼里喝茶,克伦族的茶中以甜为主,也不知放了什么甘草,饮到嘴边竟能感觉到浓重的香甜,等咽入口中焦渴尽去,只觉得神清气爽,别有一番滋味。
很快,村里的一些长者便三三两两的聚集在土伦的吊脚楼里,土伦不断的叽里呱啦的拍着朱骏的肩膀向长者们说了些什么,接着有的长者对着朱骏点点头表示善意,更多的长者阴沉着脸叽里呱啦的反驳几句,最后气啾啾的席地坐到楼中角落,看也不看朱骏一眼。
朱骏猜测这些人在对待自己的问题上起了争执,索性默不作声,端着盛茶的竹筒在一旁冷眼旁观。
土伦的脸也渐渐阴沉下来,与几名长老争执了几句,而后略带着一些愧疚的对朱骏用汉话道:“朱兄弟,村里的很多长者们大多数认为你是个骗子,让我不要中了汉人的诡计……”
朱骏不待土伦说完,已从容的放下竹筒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么朱某无话可说,这便告辞了。至于那些铁屑,朱某信得过长老就不必查验了,你以后让人每日背几筐到村子里去,我自然会给你们公道的价钱。你们寨中没有粮食,也可以让他们背几篓粮食回去先救救急,其他的,等你们有了银子自可以去买一些。”
“朱兄弟请听我说完。”土伦满脸的愧色转而变成了忿忿不平:“朱兄弟愿意帮助我们,土伦也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这些长者们不相信你,我土伦却相信你,只要我还是山寨的长老,就没有人可以赶你走,你暂且坐下等等。”
土伦侧回身,又开始跟长者们争论起来,显然这一次他的声音洪亮了许多,正当朱骏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争吵终于结束了,大多数长者的脸色仍然深沉,却保持着沉默。
土伦对朱骏行了个胸礼:“朱兄弟,长者们已经答应让你试一次,他们对汉人仍有芥蒂,所以才会如此,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相信不久之后,你能让他们刮目相看的。”
朱骏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去让我的侍从带我的人进山,只是这山路实在崎岖,长老可否让几十个族人随我的侍从一起去。”
土伦自然应承下来,二人分别嘱咐了族人和侍从,一个让他们随行引路,一个让他们回去送信,便又重新回到吊脚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