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办公台上的一堆文件:“那边有十几份资料,都是有分量的人转过来的。还有几张条子是中央的人直接叫秘书带过来的,他们的目的一样,全都是想要那块地。现在,你通过我女儿找上我,居然还敢说对灵宵不公平的话?小伙子,你倒真有意思。”
田安然不想到他如此尖锐直接,几句话下来,尹云天的气势已经完全压倒了他,看来之前他对高级干部的认识太肤浅了。
凡人凡事都要看气,每个人都有一种气,象尹云天这种人,即使没有在军界发展,在其他领域一样会取得霸主般的地位。从事商业,尹云天会是一代商业巨子,如果和田安然一样去搞黑帮,说不定今日g市已经没有田安然的立足之地。
田安然注视着他凌厉的目光,没有一丝闪躲。
这不是抗拒,也不是挑战,更不是要比个高下,他只是平静地接受、交流,在这一瞬间,田安然奇怪地对眼前的老人生出尊敬之情。
两人互相看了很久,尹云天一直板着的脸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直接一点,我只听一个理由。”
田安然想了想,终于开口:“我现在在一面悬崖峭壁上,脚下是无底的深渊,头上还有很长的路要爬,也许一松手掉下去会很有快感,您知道,没有什么感觉比在空中自由掉落更美好,我会看到无数的人与事在你眼前高速离去,还有呼呼的风声在我耳边响起。只是我舍不得掉下去,因为翻过悬崖我会看到奇特的风景,我不知道那风景有多美好,不过那值得我去尝试。军区的土地开发计划,就是悬崖上突出的一块巨石,我必须翻过去,我要站在悬崖顶上,与云和天更加接近。”
尹云天沉吟:“说了半天都是你个人的理由。有的人告诉我只要给他那块地,军区可以在他们的商业计划中占据永久的一半股份,当然,军队不能经商,他们给出了无懈可击的解决方案;有的人说要给我一亿美圆,说是在什么卢森堡和瑞士开了几十个帐号;还有高层的人只跟我说一句“来日以报”你该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这块地说是香饽饽,其实是烫手的山芋,给了一家,不知道要得罪多少家。和他们的计划相比,你的理由是不是太虚弱了?”
田安然坦率地一笑:“要说商业计划我也有,我请了几个高级的商业人才炮制了一份计划,几个月前就开始动笔,一直写到今天还在完善,昨天我看了看,竟然有九百多页,加上相关的法律文本和附属说明差不多有十斤重,那些东西是给场面上的人看的,这时候跟您谈论那个,我想您也会感到厌烦。一开始我认为商业就是商业,不该带上私人感情,只不过见到您以后,我只想和您说说我的理想,也许是梦想。”
两个人性格完全不同,但是尹云天却从田安然身上看到一些与自己年轻时极为相似的东西。两个人外表平淡谦和,骨子里却一样的率性而为,一样的视他人如无物。
他没有了一开始的不满,不由自主对田安然生出一丝好感。
一刹那间,尹云天想到了很多东西,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听灵宵说你和她认识很久了?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也从没有让我失望过。”
尹云天笑了笑:“公事谈起来无聊,咱们聊聊家常吧,你今天多大了?”
田安然老老实实地回答:“二十三岁了。”
尹云天愕然:“这倒看不出。你比灵宵还小一岁?她二十三岁的时候,刚好当上刑警队的大队长。”
他摇摇头:“当然是我安排的,我觉得她能当就让她当,内举不避亲,一个大队长的职位又算得了什么?也许有很多人都有实力当,不过他们没有我这块敲门砖也只能认命。”
田安然微笑着附和:“伯父您说的很有道理。微软很难进,一百个高级人才参加测试也许只有一个才能通过。我一个同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进去,结果进去以后是当客户支持,每天也就接接电话,教客户怎么使用软件。他一个月薪水可以拿到九千多,不过还是干了三个月就辞职了。由此可见伯父您说的门槛太重要了,跨过去一切都好办,其实都是一百多斤重的人,什么工作别人干得了自己却干不了呢?”
尹云天听他肆无忌惮地说,忍不住微笑起来,书房里气氛再无之前的凝重,显得轻松愉快了很多。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
“老头子,快和安然出来吃饭!”尹灵宵的母亲在催促。
尹云天一楞:“她开始叫你安然了?走吧,灵宵难得下厨,今天说过要煮几个好菜,去看看她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