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安然笑容收敛:“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给家里打电话了?说到我什么没有?”
他一板起脸,强横如田禾也忍不住要打个冷战。
田禾委屈地回答:“真如的事是田凤跟我说的,你的事我那敢说呀,我老爹老妈问起过你,我说你在国外发财呐,其实,咱们现在这么强大,什么事摆不平?咱们率领大军打回家乡又有什么不可以了?”
田安然站起身狠狠地给了田禾一耳光。
“你昏聩!,酒没喝多少你就敢醉?”
房间里气氛一下到了零度。厨房的黄婉仪正在切菜,听到响动立刻停止动作不敢动弹。
田禾胸膛起伏,一手把酒瓶砸在地板上:“靠!老子今天就要好好说一下!”
“老子们辛苦打拼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要过得爽一点,让家里人和朋友也沾点光?妈的,不会用只会赚,就是大号王八蛋!哥,你看看你象什么样子!比我大几个月象他妈个老头!饭没好饭吃,酒也不敢喝!连姑娘都不敢玩!不是阳痿是什么!”
田安然气得浑身发抖。他原本是个深沉人,但在自家兄弟面前自然不会控制情绪。
田禾看到大哥的脸色,也感觉心虚气馁,不过既然骂开了就要骂个痛快:“你躲什么?家乡有什么破事不能说出来,你知不知道伯父伯母很想念你的?还有真如,到底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她叫田凤跟你转声对不起!话我是都说了,你要是不高兴我回去就是了!老子来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回去还多了个老婆,算是赚大了!”
田安然脸色苍白,头靠在沙发上,眼睛微微闭上。
房间里一片沉默。
田禾偷眼看了看大哥,心里越来越慌。
他来g市干的尽是亡命的勾当,身上的霸气越来越足,整个人的长进都很大。平时随便一个人见到他都要尊敬地喊一声“禾哥”只不过在面对田安然的时候,田禾的底气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过了一阵,田禾终于坚持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田安然面前。
“哥!我错了,你打我吧!是我蠢!我不懂你的大计划!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体怎么办?我该死!”
他见田安然没有动作,就狠命扇着自己的耳光,房间里劈啪声不断。
田安然半晌才睁开眼睛,低沉地说:“够了!”
田禾一张脸已经肿得象猪头,他对自己下手倒真狠。
黄婉仪拿出纱布和酒精,心疼地帮田禾擦拭。
田安然看着田禾,缓缓开口:“我们干的这些事,都是给祖宗家族丢人的事,你带着兄弟们回家乡当真很威风么?我们年轻人可以四处打天下,但是父母祖辈呢?他们会一直住在家乡,你忍心让他们在背后被别人指着骂?”
“咱们出来讨生活,不敢说光宗耀祖,至少不能给家族丢人啊,父母亲人原也不指望我们能回报他们什么,过得平平安安就够了。小禾,你可千万记住了,闯出再大的基业,回到家乡也只是个普通人,田家永远不出那种嚣张跋扈的狗!”
田禾不敢出声,只是点头。
田安然接着才说:“今后你回家乡,一定要低调做人,以前家乡父老认为你是个痞子,你就要做个浪子回头的形象给大家看。你和黄婉仪回家的时候,就跟别人说你们在这里开了个小餐馆。婚礼不要搞太豪华,热闹喜庆就够了,摆上百十桌酒席,好酒好菜尽管上,请父老乡亲们好好乐乐就够了,其他虚头巴脑的东西,不搞也好。说到底,人是要活几十年的,不是活在那几天。”
田禾听着这些平实的话,忍不住流出泪来。
他泪眼朦胧地看着大哥线条分明的脸,哽咽着回答:“大哥的话我一定会照办。只是,大哥过得这样苦,叫我这个做弟弟的又怎么能忍心?”
田安然淡淡一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倒也不要太沮丧,虽然咱们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但是世事无绝对,如果有一天黑色多过白色,黑也成白,白也变黑。这事从古至今从没发生过,你大哥不信这个邪,誓必顷尽全力颠覆它一下。人生的乐趣,还有比这个更大的吗?”
他目光闪动,摸了摸田禾的头顶:“好了,你好歹也是黑道上的风云大佬,哭哭啼啼的象什么样子?别让你媳妇笑话了!”
气氛轻松起来,黄婉仪乘机把菜端到桌上。
她刚才听了半天倒是大开眼界。田安然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心狠手辣、残忍无情,她居然能看到他温情的一面,也算是十分难得了。
黄婉仪心情愉悦,微笑着说:“这是特意为大哥煲的汤,文火炖了24个小时了。大哥您尝尝。”
田禾大笑:“放牛鞭没有?快给我也来一碗!”
黄婉仪瞪了他一眼:“你这个人!”
房间里一片安平喜乐的气氛。
田家的规矩是女人不上桌。
平日家宴都是男人坐在桌面上,女人和孩子都在厨房另开一小桌。
好在g市男尊女卑的风气也极浓,黄婉仪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其实田家以往也出过一些女名人,在政界和商界都有突出的建树。她们自少女时代就痛感男女不平等,打算以后破除这个规矩,只是年龄渐长以后思想又有变化。她们荣归故乡,家里举办宴会,仍然是回到厨房和孙子辈的小孩子坐在一起吃,温情脉脉倒也自得其乐,全无一点女强人的风范。她们是真正看破世情的人,自然不会因为世人喊几句口号就向悬崖飞奔,她们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幸福,会在厨房找到属于自己的乐趣。
此刻田家两兄弟大模大样地坐在桌边大吃,黄婉仪娇滴滴一个小姑娘垂手站在一旁伺候,添茶倒酒上菜忙得不亦乐乎。两兄弟这种事见得多了,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更可笑的是黄婉仪也认为很正常,她感觉很充实,觉得这样很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