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万籁无声。独孤寂笑眼看着唐深,眸中仿若清明,又仿若已癫狂到了极点。
“说实话罢,略言,你又……想要什么?”
“谁派你来我身边的?唐门?你大哥?你跟我说实话,我不怪你。你以前对我好,我不会伤你。”
“你想要什么?唐门想要什么?”
“……说话啊!”
“呵,呵呵……”
“还说什么要带我找邪医,找我师父。你真的……以为我就这么傻,真就那么容易上当,随随便便一句话便跟着你走了?呵,呵呵呵,简直可笑!”
“其实,我早就知道的。”
“倘若我师父尚在人世,他又……怎么会十多年扔下我不管?琴魔独孤寂之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江湖正道三次诛魔,我又屠了整个盐海城!师父他、他便是身在天涯海角,只要是心里有我,又怎么会不回来管管我?!”
“他其实……早都死了。”
“他早就……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死了!”
“我装作不知、自欺欺人,只因为……你肯对我好。”
“所以就算是假的我情愿被你骗!我想看……想看你能带我去什么地方,到底能对我好到什么时候,呵……”
“可是,算了吧,我已经不想看了。”
“反正最后,你也都是要和他们一样,倒不如……现在就走。你走,带着你的徒儿走……我、我们只当、只当从来没认识过。”
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完最后一句,恹恹往车架里一靠。
胸口剧痛,周遭静着,半晌身旁人未动。
独孤寂想了想,再度苦笑一声:“是了……这是你们的车马,该走的人是我。”
正要起身,忽然却被一股大力一扯摔在座驾上,怦然摔出一声巨响。
双肩被唐深双手大力掐住,烛火明灭了数下,他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却只听得到隐忍压抑的粗重呼吸。
“闹够了么?”
“……”双肩传来剧痛。独孤寂其实从来不曾和唐略言真正过招,只听人说过他和秦熠平分秋色。但换成是秦熠,用力压下来时,不该会有这种几乎让人裂骨的剧痛。
虽然很痛,他却一点都不想反抗。
略言很生气。
略言比他想象中还要生气、还委屈。
后腰硌在车架上,此刻已和双肩差不多生疼,独孤寂却僵着动不了半分。
悲哀地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就一直在暗暗期待着对方这样的反应。
说了一大堆,不安、指责,恶意揣测,却都在略言发火的一瞬间,打从心底感到庆幸和喜悦。
……
也许一切都是真的。
也许,他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帮我而已。
这些日子,他的笑、他抱起猫时的温柔表情,他帮忙种的花种的草,都只是因为他单纯地想对我好。
他只是天性温柔,别的什么都不想要。
……
但是,堂堂唐门二少,天资不凡又前途无量。却扔了执剑长老之位,还带了两个最出色的徒儿,只为一路陪着个大魔头跋山涉水。全然不怕被拖累、被冤枉、连带着家门名声扫地。
谁都不傻,天底下又怎么可能有这种不合情理的事?
……
天是干的,风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