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微 )(1 / 1)

那栋房子,四周都是过高的香樟树,天晴时阳光也无法照进,只投射在熙熙攘攘的树叶间,形成四散的光束,在每一面墙壁间晃动摇摆。而没有阳光的时候,光线昏暗沉闷,是一座囚笼。

余伽汐袒露着上身,端着餐盘往二楼休息区走去,前两天刚换过地毯,赤脚踩上去也不会觉得凉。

走近时,望见一截雪白的手腕伸出沙发耷拉在地毯上,沿着紧致的手臂线条往上,是还在隐隐喘息的宁祁,身上凌乱的衣物以及毛毯半遮半露,掩盖住一些痕迹,未遮盖的白嫩皮肉晃眼又暧昧。

“吃点东西。”

余伽汐呼吸不稳,眼前画面太过诱人,他又开始心猿意马起来,可禽兽也需要休息,况且在这之前,他已经缠着宁祁不吃不喝折腾了四五个小时。怕将人饿出毛病来,才不情不愿去楼下端来一些小食。

“唔,我要。”那只垂着的手臂抬起来,勾住余伽汐空闲的左手,将他往前拉动一下,手心触到微凉湿润的液体,他心照不宣。

禽兽的自制力土崩瓦解,余伽汐甚至能听到它碎裂的声响,从前一秒还算清醒的大脑里咔嚓炸开,碎片飞快地沿着四肢百骸游走到双腿间,然后重组起来,形成难以控制的一种微痛感。

自然是火急火燎地搂抱,余伽汐俯身捞起宁祁,封住他的唇。触感像融化一半的奶糖,或是绵软的布丁,在余伽汐口中被吸吮舔舐。缺氧后的四肢被攀折或紧握,率先投降的人呻吟颤抖,宁祁软着身子向余伽汐展开自己的弱点。

余伽汐仿佛要干涸死于沙漠的旅人,绝望时终于看到一汪清泉般狂喜,靠近那个地方,以口舌急切疯狂地汲取泉水。泉水中央泛起涟漪,宁祁颤抖着揪住余伽汐的头发,向外推送,又因极致的快慰显得欲拒还迎,身体向前耸动,最后余伽汐起身贯穿他,撞碎他的哼叫,捣乱他的思绪。

“繁繁,我爱你。”余伽汐说。

宁祁没有言语反馈,余伽汐也不需要答复,他只是习惯成自然,这些话每次他都要说,登台就要背熟剧本,何况他早就滚瓜烂熟。独角戏演员从来不需要搭档的回应。

房间里只剩下唇齿相互纠缠的呜咽声,以及他们彼此间漫长又窒息的交欢。

极致交缠的两具身体终于分开,宁祁躺回到猩红色的毯子上,仰着头剧烈呼吸。喉结处的红痣越发显眼,余伽汐低下头去吻,却被粗野地推开,只得泄气般将头搁在宁祁肩窝。

“别碰我!”前一秒的热情似火荡然无存,宁祁的语气与屋外的寒冬天气一样,冰冷无情,余伽汐知道那是他的瘾已经过了。

“真是无情。跑出去那么久,是不是司洵把你喂饱了?”

“啪——”

房间里响起清脆的巴掌声,火辣的刺痛从太阳穴一直延伸到下颌,余伽汐被扇得目光偏向楼梯口,司郁早已伫立在那看着他。两人视线交汇,接着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

书房内,司郁面向窗外,点燃手里的烟,然后把玩起手中的金属火机,中途未发一言。身后的余伽汐还是光着上身,只松松垮垮套着条家居裤,很痞地斜靠在沙发上,嘴里也叼着烟,左脸颊绯红一片。

“他的瘾好像更严重了。”

“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大。”

吐出一个烟圈后,余伽汐先开了口,语毕舔一下口腔内壁,下手真狠啊,不禁在心里腹诽,最后望向站在窗边的司郁。

“我出去六个小时,你一直都在?”

司郁终于转过身开口,余伽汐听出来,他生气了,这人从小到大都有个毛病,越是生气越是要压制自己的情绪。

“你又吃醋了?也该习惯了。”看透司郁的心思,余伽汐心情愉悦,继续调侃道:

“你出去那么久,我替你给他解解馋。”

说完他撩了一下被汗浸湿的额头碎发,笑得没心没肺。

“我要和宁祁结婚。”

这是个祈使句,内容让余伽汐的身上泛起细密的鸡皮,屋内暖气太足,让人差点忘记现在身处寒冬。他的笑容顷刻间消失,站起身死盯着司郁质问:“什么意思?你在开什么玩笑?”

司郁的神态终于扭曲,他擒住余伽汐的衣领,叱喝:“一个小时前,我已经全票当选。”接着再狠狠往后推搡,“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碰他!”余伽汐摔倒在地板上,狼狈不堪。

“哈哈哈!只有我碰过他吗?他跑出去半年,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碰过。”余伽汐不甘示弱,继续添油加醋,“你瞧他犯瘾的模样,说不定司洵——你的好弟弟,也慷慨解囊过无数次了。”

“一个三手货,喔,不对,n手货而已。”

“闭嘴!”

司郁的拳头终于落下,砸在颌骨的位置,余伽汐猝不及防,被惯性推向前,额头直接嗑到茶几边沿,他当场呕出血来,终于安静下来,不再言语。

好在司郁的失控没有持续太久,短暂缓和情绪后,他指向门的方向一字一顿说得非常清楚:

“今天之前,我和你之间是以利相交,现在你对我来说已经毫无价值。”

“滚!”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家族的长辈称司郁“性格内敛,堪当大任”。余伽汐当时听完嗤之以鼻,他觉得情绪不外露是这家伙最大的缺点,欺骗他人也欺骗自己。

习惯于司郁经年累月的隐忍克制,余伽汐也擅长利用这个弱点拿捏他。现在时移世易,他意识到眼前的人变了,与记忆中迥然不同。脸颊疼痛也漫上来,刺激着紧绷的神经,他把口腔里含着的血吐到身后,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余伽汐感到头疼欲裂。

床头有盏很漂亮的灯,冰蓝色的圆形灯罩流动着细砂,暖色的灯光从里漂浮出来,像一只晶莹剔透的小壶。宁祁直勾勾地坐着看,没制止正解他衣扣的手,在手指越过衣物缝隙探进胸口时,他才回过神。喉咙里涌出酸味,呕吐感快压制不住,他本能推开那只手,拉紧已敞开的衣服,以紧缩的姿态保护自己。

“你不愿意?”司郁果断起身,言语中透露出为难,随后转身就走,宁祁慌忙从床边站起来,拉住他的手,“不要走,我愿意。”

下一秒,宁祁被牵进怀抱里,吻垂在他唇上又移到下巴,最后停在喉结处,“之前你给我一拳,现在你说你愿意,我该相信你吗?”

司郁的话明显是羞辱,可宁祁不敢反驳也不能申斥,只能低着头,选择沉默以对,只不过默然并没有让司郁满意,他被推搡在床铺上,避无可避。

“说话,我是谁?”

“司——司郁。”

“你现在要和谁上床?”

“不——不!”

“不?”

“求求你,不要!我会筹钱还给你的!你收多少利息我都接受,我到时候可以——”

“闭嘴!我不要你的钱!”

“我想要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不要!不要——我不可以——”

“最后再说一次,如果你不愿意,就离开。”

视线总在摇晃,他像暴风雨中的独木舟始终漂泊不定,天花板在剧烈晃荡。宁祁想闭上眼,有手扼住他的颈脖逼迫他睁眼,接着视线被遮挡,身体被更粗壮的躯体紧压,司郁的胸膛是一座监牢将他囚禁。剧痛蔓延他想逃离,但没有用,解剖的利刃已贯穿他,扎破紧实的皮肉往身体更深处前进,到达弱点后抽离出去,下一次更深地捅进来。

他激烈地挣扎,揪到床单皱成一团也无法缓解疼痛。他又试图向床沿挪动,却被擒住肩膀翻转过去。后脑被按压额头和鼻腔都陷入深灰色的枕头里,呼吸不畅,身体更加痛楚,利刃又剖进去,将他的自尊齑粉。

不满于宁祁悄无声息的隐忍,司郁又将他翻过来仰卧,俯身啃咬起他的胸口。微微隆起的乳尖被牙齿碾住,灼痛传到五脏六腑,宁祁终于受不了干呕起来,嘴却被司郁封住,他近乎疯狂地吞噬他的口腔。

他又被更凶狠剧烈地穿透,被撕裂。

无尽无休的折磨,宁祁在痛苦中昏睡过去,神思恍惚间,疼痛总算停止。有人将他抱起,置于温热的水流中,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瞥了一眼,陌生明亮的环境,他精疲力尽,最后安静阖眼,也许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就会变好的。

有茶叶的香气沿着鼻腔漫进,宁祁和往常一样,快速扣着校服外套的纽扣奔过眼前的马路,再熟练地走进那间茶坊,拐进操作间,看到俞泱站在那里,用他指节分明的手在给茶叶去梗,蒸锅里的蒸汽漫起来遮住了他一半的脸。

“泱泱!你今天放学又不等我啊!”宁祁笑着凑过去,捉着他的胳膊摇晃,俞泱无奈地笑。织雪阿姨从隔间走过来,“繁繁,今天有你最爱的抹茶泡芙,快去洗手。”宁祁听到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好,谢谢织雪阿姨。”

之后再望向俞泱,手中握着的却是一片虚无,他惊叫出声,织雪阿姨和俞泱瞬间消失不见,四周都是黑暗,宁祁骇然失色,失重跌到无尽的深渊下。

“救命!”宁祁从床上蓦地坐起,手里握着只修长宽大的手,他把脸颊贴上去,眼泪掉下,“我做噩梦了,泱泱。”那个梦太过真实,他心有余悸,随后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张脸,司郁看着他,眼神深邃。

“俞泱在医院。”

一句话把他打回现实,痛感重回身体,他甩开司郁的手,试图下床,可是全身没劲,腰部以下像是被生生撕裂又缝合起来,不属于他的身体,司郁见状把他拦住。

“你发高热,整整昏睡两天了。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宁祁瞠目,居然已经过去两天了,“放开我!我要去医院。”他吃力下床站住,又被拦住。“昨晚,他病情恶化转重症监护了。”司郁语气平淡,“什么?!让我走!”宁祁喉咙颤抖,声音沙哑。

“你不走,他才能好好继续活着。”司郁按住他的肩膀迫使他坐下,“什么意思?!我已经陪你——”宁祁情绪失控。“一次?”司郁顿了顿,“重型颅脑损伤的手术费是13万,进了重症监护室每天最少的开销也是1万,医生说脱离危险期后,成为植物人的概率很大,后期需要的护理费、药物费是个无底洞。”

听到那些数字,宁祁顿时眼神空洞瘫坐在床沿。

高二开学,司郁点点头抬腿离开。

余伽汐跟在他身后,用极低的声音问:“你的好二叔,又给你找什么麻烦了?”司郁神色如常,往楼梯方向走去,“这次有点麻烦,我要去v区一趟。”余伽汐停了脚步,神色如常,声音却提高了,“拜拜,大少爷,我晚饭后才走。”

司郁礼貌挥挥手道别,下到一楼有佣人递上伞,他接过去快步离开,出了大门后,他下意识往后扫视了一番,身后的建筑像一座庞大的吃人怪堡,让人按捺不住想逃离。他没撑起伞直接淋雨坐进车,奇怪的思绪和那座建筑一起被扔在原地。

到v区时已接近正午,司郁不太习惯这里,这和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相差太大,正巧今天助理请假,不放心其他人,只能亲自来一趟。

正要踏上阶梯,有人拦住了他,“你好,是司郁先生吗?”那人话语间有奉承的意味,司郁很反感,打量起面前的人,没有想象中讨厌,但透着股涉世未深的蠢样。

“有事吗?”司郁态度冷淡,压制住离开的冲动,那人见他没有立即离开,喜形于色,“是这样的,司郁先生,我叫俞泱,上次招标的事——”

“泱泱!你怎么在这?!”清脆的声音打断俞泱的讲话,司郁也铁青着脸看向突然闯进来的人,只是一眼,他的神色就已冰雪消融。

那实在是张秀色可餐的脸,司郁见过各色各样的人,好看的也比比皆是,但当前这个截然不同,他突然间想起那幅画。

很多年前,司郁在一个自称艺术收藏家的人那里,见过一幅画,画中浑身赤裸的绝美少年坐在黄白相间的水仙花丛中,低着头凝视身前深蓝色湖中自己的倒影。

他美丽的脸颊和颈项宛如奶白色的象牙,温润的嘴唇扬起优美的弧度,琉璃似的眼眸闪烁着星光。他像一朵刚绽放的鲜花,是一块绝对完美无瑕疵的美玉,攥紧每一位观看者的心脏,使他们目眩神迷,收藏家在他失色的瞬间告诉他,画中的美少年名叫“纳西塞斯”。

眼前的人和画里的人重叠在一起,他感觉口干舌燥,连俞泱跟他说话,他也屏蔽起内容。思绪正乱作一团,“纳西塞斯”笑着向他伸出手掌,“你好,司郁先生,我叫宁祁。”

晴天霹雳,司郁感知到靠近心脏的地方被一个小花苞强行顶开,接着它砰地一下展开花瓣,在心上开了朵花。

邀请共同进餐是司郁主动提的,俞泱对他的变脸没有起疑,还主动引路,司郁松了口气,他不怀好意,他自己心知肚明。宁祁,他在心底念起这个名字,再看过去的时候,宁祁正牵着俞泱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是了,司郁恍然大悟,俞泱刚刚对他说过,宁祁是“他的未婚夫”,他叫着他的小名“繁繁”,有朵小花刚绽放就凋零枯萎下去。

餐桌上俞泱滔滔不绝,司郁不甚在意,无外乎毛头小子妄想替所在公司抢余家的垄断经营,自认为找到司郁这个幕后甲方就有可乘之机,令人捧腹。

司郁强忍好久,才没有说出:其实双方合作内部早就框定。他把目光又转向宁祁,看到他咬着吸管吸果汁,司郁心旌摇曳,在俞泱和宁祁相视而笑的时候,他特地让侍应生动了手脚,果汁杯翻倒了。

洗手间里,宁祁的背影赏心悦目,他脱下外套后,白色衬衫显得他腰身很紧致,宁祁前脚刚走司郁就跟在后面,窥视着他。

终于宁祁清理好外套,踱到烘手器跟前,司郁迈上前去,抓起他的下巴就吻上去,他才到自己的胸口那么高,他好想吃了他。

家里换了新沙发,勃艮第红的皮革冲击着视觉神经,让人感到兴奋,司郁斜靠在沙发上,从旁边的雪茄柜里取出一只雪茄,剪开茄帽后点燃,他甚少表现出如此悠闲的状态。

余伽汐从前厅绕过来,手里拎着一瓶威士忌和两个酒杯,衬衫上半截未扣领口敞得很开,颈脖上好几个深色的吻痕。

他径直坐到司郁旁边,“怎么样?事情搞定了?”余伽汐倒好一杯递给司郁,“嗯。最后需要你那边收个尾,”司郁接过去抿了一口搁下了,“所以说,你今天心情好是因为这事?真没看出来,你对你二叔那么上心啊。”余伽汐端起另一杯仰头喝了几口调侃。

“不是。我遇见一个人。”司郁放下手中的雪茄,食指敲敲太阳穴,“可惜,他已经属于别人了。”余伽汐听完大笑着站起来,重重拍了下他左肩,“哈哈哈哈,我可以帮你解决烦恼。”司郁大拇指摩挲下嘴唇,回味了几秒,“两件事一起。”余伽汐伸手比出个ok的手势,留下个吊儿郎当的背影。

十二岁之前,余伽汐钟爱抢司郁的东西,抢他的玩具,抢他最喜欢的书,甚至抢他交的新朋友。而年龄再大一些后,他总算摒弃这个习惯,但他又开始钟情于“帮助”司郁,只要司郁渴求的东西,他都想方设法去帮他得到,哪怕是不择手段的夺取,他认定,他将是他永远的好朋友。

在教训俞泱让其吃点苦头的计划里,司郁是完全置身事外的,余伽汐自认为天衣无缝。然而那个被教训的傻子,居然信了他是为了偷取公司机密才揍他的谎言,还为了掩护同事逃跑从那么高的楼坠了下去。

救他起来的时候,余伽汐都不确定是自己幻听还是真的有声音,他听到俞泱在呢喃:“繁繁,繁繁。”

计划完全超出预想,好在殊途同归,结局都一样,只不过代价是那个叫俞泱的倒霉蛋,彻底变成了植物人,永远躺在床上,是个活着的尸体。

他确诊为植物人那天,司郁和余伽汐去探望过,他们只是冷眼看着,如此麻木,推出来背锅的人已经进了监狱,余伽汐置身事外,司郁如愿以偿,没人可怜他。

他们本应该尽情享受特权带给他们的喜悦,可司郁临时有事离开了,余伽汐先回到司郁家,没来由心神恍惚。他鬼使神差般走进司郁的房间,抽出一条领带,蒙在熟睡的宁祁眼睛上,他灌他药,他和他说自己是俞泱:“繁繁,我回来了。”

余伽汐感觉自己在剧烈燃烧,疯狂的进攻和开拓已经不能满足他,他急需一些撕咬和破坏,然后就那么做了,他叼起宁祁身上细腻紧实的皮肤,用力咀嚼吞咽,尝到零碎的香甜气息。

他更加努力地刺进,穿透身下的人,他感到自己失足掉进新奇的兔子洞,洞里有渡渡鸟或是疯帽匠,或是其他的什么,他陷进去又陷进去,只想溺死在里面,他从小就不屑于去听那些童话故事,但是此刻他正沦陷在童话故事里。

深蓝色的海水拍打着礁石,飞速坠下的流星冲击着大气层,火山中的岩浆爆发出火焰,鱼群为了寻找食物抱团飞快游向深海,他感觉头皮发麻快要炸了。

灵魂都快出窍时,他夸宁祁:“宝贝,你好棒。”却听到他问:“泱泱,你怎么不叫我繁繁了?”于是他低下头去,虔诚地吻他,他说:“繁繁,我爱你。”

司郁带着疲惫回到家中,余伽汐不在?他放松下来。想到房间里熟睡的人,他内心感到无比柔软,他快速地上楼,想赶紧见到宁祁。

门打开后,司郁从未设想过会面对这样的情况,床铺凌乱不堪,自己好友骑坐在宁祁身上颠狂无耻的耸动,而本该拒绝的人在欢快地啜泣呻吟。

怒气灌进心底,有一些液体从喉咙涌上来,司郁弯下腰,用手掌捂住嘴,咳嗽止不住,鲜红的血喷薄而出,漫过手指滴落在地板上,看着星星点点的红色花朵,他的思绪好像又回到了那天。

那时候,他才刚满八岁,捧着满分的试卷,噔噔噔地奔到妈妈的房间,推开门后,爸爸揪扯着妈妈脖子上的丝巾,扇她的脸,妈妈美丽的脸从未那么狼狈过,头发凌乱,嘴角还有血。“贱人!说!他是谁的野种?!”爸爸指向弟弟,幼弱的弟弟,才刚学会坐立的弟弟,匍匐在地板上嚎啕大哭。

他吓坏了,走进去,牵起妈妈的手,想寻求安慰,可是妈妈却用力撂开他的手,挣脱开爸爸的控制,一把抱起地上的弟弟跑出了房间。

他哭喊着跟在妈妈身后,他怎么也追不上她,他大叫:“妈妈!妈妈!!”妈妈对他视而不见,越跑越远,他再也看不到她。

他想到自己书房抽屉里有一把柯尔特,于是转身向外走,他奔向书房,身后有人追赶他,他抬起右手看到手心有黏腻的血渍,余伽汐冲上来扼住他的左手,对他说:“你要干什么?!”

“司诗她说会和我结婚!她爸和她的投票权都由我决定!”

“我会让你得偿所愿!”

妈妈走后,爸爸性情大变,再也没有温和地与他说过话,斥责和谩骂时时刻刻都伴随着他,细长冰凉的戒尺在空中划过,最后落在手心,一下又一下,痛到钻心直到麻木。

“知道那个臭婊子为什么离开吗?因为你是个废物东西啊!”

“想要她回来吗?你当上家主她就回来了,你做得到吗?小杂种!”

“烂泥扶不上墙的垃圾!”

手指掠过柜子上金属雕花的把手,司郁停下了动作,盯着余伽汐不断开合的嘴看了半天,他呆若木鸡,仿佛失了魂。

“司郁!我们一起共享他,我让你做家主!”

他应该要立马拒绝,或是应该马上拿出柜子里的柯尔特打爆余伽汐的头,可是他没有。他在无故地颤栗,他不敢面对现实于是低下头,他昏昏沉沉地跌坐在地上。

他在神情恍惚间点了头,他最终决定妥协,他选择了委曲求全,在心如死灰中确定要去做一个卑鄙下贱的无耻之徒。

背上的琴包不慎磕到门框上,司洵心疼地往身前带了一把,犹豫着开了口:“哥,今晚我可以去朋友那边。”司郁转过身打断他:“进来吧,明天一起去医院看看爸。”司洵不好再推辞,但显得更为拘谨,仓促在玄关换了鞋,一直跟在司郁身后。

两人还未转到前厅,就有暧昧的声音传过来,司郁顿时身体僵硬,怒火中烧冲向声音源头,司洵诧异地跟上去。

客厅窗帘紧闭,窗帘后面有怪异的晃动,司郁猛地拉开窗帘,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弯曲线玲珑的脊背,蝴蝶骨高耸,背沟处汗水淋漓。

那是个白皙的少年骑乘在另一个人大腿上,凌乱的头发随着身体一起摇动,被突如其来的刺激后,他往前趴伏下去,臀部深陷在阴影里,他身下的人也闷哼一声,然后用力握着他的腰,颤抖起来,发出些声响。

司洵大脑彻底宕机,司郁迅速将少年拖起来打了个横抱,又拉上窗帘把另外那人挡住。“余伽汐!适可而止!”司郁脸色阴晦怒吼,窗帘里那人反而笑得开怀,司郁抱着那个少年,擦着司洵的身边走过,他闻到一股很浓郁的石楠花味。

“我弟来了,你穿好衣服给我滚!”司郁的声音从楼梯传下来,窗帘再次打开,司洵看到那个人若无其事地坐起来,衣襟洞开也不以为然,歪着头对他笑,“哈哈哈,你好啊,小弟弟。”

昨晚还风雨交加,今早就天朗气清,阳光明媚,司洵端坐在餐桌前,切着餐盘里的溏心蛋和牛油果,三文鱼搭鱼子酱他吃不惯,在这之前,他的早餐都是些普通的面包牛奶。于是他抬头暼了一眼司郁,他的哥哥,坐在餐桌另一端,左手在平板上滑动,右手执着一杯咖啡,微微冒着热气,他们仿佛两个世界的人。

思及此处,有脚步声靠近,哒哒哒,像欢快的小马驹,司郁咬破了嘴里的圣女果,呛得咳嗽起来。昨晚那个少年奔跑过来,跨坐在哥哥身上,两人旁若无人地接吻,氤氲缱绻,更重要的是,他没有穿衣服,只套着一条轻薄的内裤,他又看到他漂亮的背。

“去穿上衣服。”司郁停下动作命令,“为什么?反正也要脱的。”少年转过身啜了口他的咖啡,然后总算看见司洵,笑着和他打招呼:“你好。”跟着又转回去面向司郁嘟囔:“好苦呀。我饿了。”司洵手里捏着的餐叉啪嗒掉落,敲在餐盘边上发出很响的声音,司郁狐疑地看他一眼,就搂抱着少年上楼去了,司洵恍恍惚惚地呆坐着,心里却像有一支摇滚乐队在演出般上蹿下跳。

去医院的事推到了明天,因为司郁临时有事要出门去。此刻司洵坐在沙发上,直愣愣盯着楼梯口看了很久,就在司郁出门不久,昨晚那人又来了,司洵记得他的名字——余伽汐,此刻他正在楼上房间里,无人知晓他在干嘛。

司洵心里忐忑不安,简直如坐针毡,只能从琴包里取出自己的吉他,调了一下音,然后弹起来,《people,sdrea》这是妈妈教他的第一首曲子,弹起这首曲子能让他安心。

一曲终了,余伽汐总算敞着衣服下楼来,司洵放下吉他,余伽汐走向他,“弟弟,你的眼睛。”他指向他的左眼,司洵下意识低下头,又抬起来,“初中时出了意外,是后来装的义眼。”司洵礼貌笑了笑解释道。

余伽汐恍然大悟的模样,坐到他旁边,司洵又闻到刺鼻的石楠花味,他皱起眉,“喔,原来是假的,我还以为你和恶魔签订了契约,一只眼睛是金色。”余伽汐打趣道。

“我记得你被带走的时候才半岁,司郁那时候还伤心了好久,现在你都长这么大了。”余伽汐一副陷入回忆的口吻,不习惯于他的自来熟,司洵拘谨地点点头回应。

“以后有事可以找我,苏阿姨去世那天我太忙了,所以没去,你节哀。”余伽汐换上悲伤的表情,司洵心中的反感减少了些,可是下一秒他又说:“我有事先走了,有的东西你别乱碰,弟弟。”说完还看向楼梯口,意有所指,司洵此刻顿觉他特别令人讨厌。

他还是没有按耐住好奇心,颤颤巍巍上了楼,有很多房间,他凭着直觉转进一间,似乎是间休息室,有着一排巨大的沙发,少年赤裸着身体仰卧在那里,满身都是红痕,肩头甚至有个很新的咬痕。司洵环顾四周,想找个毯子给他盖上,“你是司郁的弟弟?”少年的声音很轻,“嗯。”司洵点头回答,他不忍心再看,想去其他房间找衣服。

“你也想要吗?可以喔。”

也许是装修华丽的房间过大,亦或者是司洵幻听,那声音过于空洞,没有情感。鲜红的沙发衬得少年白得炫目,他双腿微张,像邀请也像蛊惑,表情木然又浪荡。

“咣——”司洵向后退了几步,不小心撞倒了身旁柜子上的花瓶,他拔腿就跑,落荒而逃。

今晚月色很美,圆月高悬,银辉穿过树丛洒在肩头,像镀上一层圣光,司洵抬起头,却只看到浓厚香樟树的树叶。他只好低下头,从包里翻出登山绳,套上腰部后快速打着绳结,距离司郁出门已过了十分钟,他需要加快速度。

攀到天台的时候,脚下不慎踏空,差点往后摔下去,好在周围树枝够茂密,他垂手拽住才保持住平衡,总算上到天台,往楼下的门没有锁死,司洵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尽量避着监控挪动。

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司洵打开无数道相似的房门后,总算找到了双手被绑在床柱上的宁祁,他的嘴巴被胶带封住,也许是因为挣扎了很久,衣服滑到一边,露出来半个肩膀。司洵迅速掏出匕首割断绳索,宁祁错愕地看向他,他小心地撕下他脸上的胶带说:“我带你去找俞泱。”

翻出别墅后,宁祁步伐都开始不稳,气息也紊乱,司洵只能把他背起来,他攥着他肩膀的衣服。司洵开始痛恨自己为了谨慎把车停得太远,他奔跑起来,背上的宁祁安静得不像个活人,像天上的月光,随时都会被云层遮蔽。

庆幸一路上都畅通无阻,他们竭尽所能赶到医院,面对的却还是一个空荡荡的床铺。

“两小时前突发肺部感染,十分钟前抢救无效,已经去世。”

医务人员的话让司洵感到头昏脑涨,他转过头看到宁祁神色黯淡踉跄着往病房外走,司洵急忙上前扶住他。

“宁祁?宁祁!你别这样。”听到他的呼唤,宁祁战栗着对他说:“俞泱呢?我要去找俞泱!”接着像无头苍蝇那样跑向走廊,司洵仓皇箍住他,却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瞥见楼下有熟悉的身影。

他心急如焚,摇动宁祁的肩膀,试图让他清醒过来,他对他说:“宁祁!面对现实!俞泱已经走了!”宁祁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试图挣开他的手。司洵又说:“宁祁!听我说,司郁追来了,就在楼下!”听到他的话,宁祁身体下意识地缩作一团,司洵心疼地搂过他,抚摸他的头。

“你愿意跟我走吗?我带你离开这里,离开他们。”

司洵也没料到他会脱口而出这样的话,说完他就开始懊恼起来,他害怕自己没有能力去保护他,也害怕宁祁会因为选择跟他走而后悔,更害怕宁祁回绝自己后会再回到那栋房子面对那两个人。

“我愿意。”

宁祁的回答比想象中来得更快,仿佛带着斩钉截铁般的决心。

听到他的回答司洵心中如释重负,他不再去管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径直牵着宁祁的手,顺着楼梯的安全出口指示牌飞快地奔跑,这一刻他们选择要做一对“亡命之徒”。

打开房门后,司洵看到宁祁呆坐在床上,像个没有灵魂的漂亮木偶,他端着鱼汤走过去,坐在他身旁。

“吃点东西,宁祁。”

他把汤递过去,宁祁一动不动,司洵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将汤搁在床头柜上。

“你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俞泱如果看到你这样,他会怎么想?”

这时宁祁脸上总算有了表情,是那种错愕过后心如死灰的神色,“泱泱?他不要我了,他走了。”司洵怜惜地托住他的手,凉得像冰块。

“还记得你和他读的那个高中吗,吃完东西,我们去那边看看?”说完他又端起汤,宁祁脸色微变,他问:“去那里找泱泱吗?”司洵点点头,于是他接过汤,机械地喂进嘴里,司洵拿着纸巾帮他擦嘴。

到g中时,暮色昏沉,两年前新校区迁移,这里早已荒废,安保人员打着瞌睡,他们轻易就溜进来。四楼走廊第二间,三楼走廊第五间,一楼走廊第三间,司洵陪着宁祁逐一走过。

最后宁祁停在讲台,盯着黑板角落的值日生格子发呆,司洵走过去,用遗弃的粉笔在旁边写上“宁祁”两个字,宁祁愕然地看向他。

“宁同学,今天你值日。”

司洵的脸和那时候的俞泱重叠起来,宁祁头晕目眩,向后倒下去。

再睁眼后,宁祁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手上传来异物感,他把手抬起来被接住了。

“别乱动,会滑针的。”

司洵将他的手放下,又扶他坐起来,转身端起一个餐盒说:“你低血糖晕过去了,先吃点东西。”一勺鸡蛋羹喂到嘴边,宁祁张嘴接住了,吞咽下去后他问:“你怎么知道俞泱和我的事?”司洵的手顿了一秒收回去,他叹了口气说:“我看过俞泱的日记,对不起。”

宁祁向后背靠着枕头,沉默不语,司洵拿着勺子戳了戳嫩滑的鸡蛋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开口:“我想,他如果最后离开时还能写日记,他一定会写——”

“繁繁,照顾好自己,我爱你。”

宁祁终于再次泪如雨下。

阳光毫无顾忌地投下,开放式的楼道里鲜明一片,宁祁拎着小水壶,穿过走廊,他在对门空置的小花架上种了几盆无尽夏,最近正值末尾花期,那些娇小可爱的花朵簇拥成团,形成一个个硕大的花球,阳光下显得无比美好。

浇完花后,他拿出手机拍下照片,顺手发出去,对面很快就有了回复,一个举着大拇指的卡通小狗表情包,宁祁心情稍愈,拿起水壶准备离开。

刚踏出去,一个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他的去路,面前的人穿着深黑色的无袖背心,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很美,及肩的头发半扎着,脸长得很英朗但表情很臭,“喂,让一下。”宁祁吓得不敢说话,直接让开一条道,这时从那人身后又探出一个人,柔软的棕栗色头发,清秀温柔的脸庞,笑容很灿烂,“对不起,我弟没有礼貌,我替他向你道歉。”

宁祁闻言松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没关系。”高个子没理他,径直越过他去开门了,棕色头发站在原地对他说:“我叫沈橘青,刚搬来的,你叫什么名字?大美人。”宁祁听到那三个字忽然羞赧,正要回答,听到高个子在门里怒吼:“沈橘青!你给我滚进来!”于是沈青橘无奈翻了翻白眼,挥手向他告别迈进门去了。

司洵回来时,嘴里叼着根冰棍,汗水打湿了刘海,他捋了一把,径直走向厨房,宁祁正在里面拿着锅铲,戳着锅里的草莓炒鸡蛋,司洵嘴里的冰棍差点掉出来。还没来得及感慨——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一道菜,宁祁就告诉他,得把摆在对门的花搬回来,因为有新住客,于是司洵帮他关了火,忍着把黑暗料理“销毁”的冲动,跟着他出门去。

两人各自搬着两盆花,正要离开,大门忽然打开,沈橘青穿着睡衣信步出来,“砰——”地甩上门,头发散乱还叼着烟,略惊讶地看向他们,“哈喽!大美人~还有一个异瞳小帅哥,这是你们的花?”宁祁产生出一种自己是小偷的错觉,正欲开口解释。

“能去你们那边坐坐吗?”

没想到沈橘青会这样说,宁祁看看身旁的司洵,司洵也看着他,随后两人一了头,沈橘青轻笑一声,跟在他们后面,宁祁闻到他身上有些暧昧的味道,低头不语。

鉴于沈橘青是个自来熟,且有股天生的人格魅力,不会令人反感,所以他们很快相熟,沈橘青甚至完全能接受宁祁端出来的草莓炒鸡蛋,司洵不由得在心中给他竖起大拇指。

饭后宁祁习惯性摊开画本坐下,等司洵洗了碗、冲完凉出来,看到沈橘青坐到了桌前,宁祁在他旁边弯着腰,指着桌上的画本笑得很开心,整整三个多月了,司洵第一次看到他笑。于是他也好奇地凑过去看,画本上画着两个很抽象的沈橘青和宁祁,虽然看着呆呆傻傻却又很生动,司洵忍不住也跟着笑出声。

三人正凑一起打趣,门急速被敲响,司洵小心谨慎去开门,门刚打开一半,门外的人就吼:“沈橘青在不在?”沈橘青和宁祁挪过来,“你不是叫我滚吗?”沈橘青瘪着嘴,然后跟司洵解释道:“这是我弟弟,沈亦州。”

司洵听后松开门,沈亦州探进半个身子伸出手说:“回家。”宁祁盯着沈亦州和沈橘青颈脖间旗鼓相当的吻痕看了看,心照不宣地移开了目光。“拜拜,繁繁和小洵~”沈橘青一脸不舍搭着沈亦州的手走出去。“再见。”司洵和宁祁异口同声地道别,关上了门。

房间里灯光晦涩,司洵刚躺下去,房门突然开了,宁祁的身影立在门外,“我…我今天晚上想…”他的话吞吞吐吐有些讪讪,司洵起身牵他进来。

“又犯了?”

宁祁低头“嗯”了一声承认,耳朵都红透了,又补充道:“我今天看到他们…”话没说完,但是司洵心领神会地合上房门,领着他坐到床上。

床铺很小,两个人躺上去显得逼仄,床板有些不堪重负,咯吱咯吱响着,宁祁也呜呜咽咽地闷哼,腰肢前后摆动得很快。司洵将他偎得更紧,胸膛紧贴他的背,嗅到他发间的洗发水香味,也有些情动,他腾挪着身子,手里的速度加快了,宁祁陡然颤动起来,哼声变大,司洵咬着牙强忍着躁动,最后有些比体温稍凉的液体溅到他手里,宁祁停止动作,急促匀着气,司洵用纸巾擦擦手,迅速起身去了洗手间。

等司洵从洗手间出来后,宁祁已经熟睡,呼吸绵长,侧脸映照在台灯光线下,显得异常旖旎,司洵着迷地看了许久,才关了灯,蹑手蹑脚地走出自己房间,躺在客厅的小沙发上,很快也睡着了。

进入夏末后,天空愈加阴晴不定,上午还风和日丽,下午就变得风雨交加,宁祁收起阳台的衣服,拨了电话出去,暂时无法接通,他关闭手机叠着衣服,凝视着窗外的暴雨。

良久后有门锁声响动,司洵浑身湿透地回来了,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快,他们找来了,我们走!”宁祁还没搞清状况就被司洵拉着疾跑出家门。

大雨磅礴,他们刚奔到楼下,司洵就望到不远处街角拐过来几辆车,于是牵起宁祁又跑回去,左右为难的时候,宁祁果断跑到对门,敲响了门,门很快就开了,沈橘青没穿衣服套着个粉色围裙站在门后,来不及惊讶他的着装,他俩挤进门去,果断阖上门。

门内沈亦州的装扮也很精彩,上半身裸着,但是系着领带,头上还套了个兔耳朵发箍,“啊哈哈哈,我们这是,玩spy呢…”沈橘青解释得很牵强,但他们已没心思去细究。

“有人在追我们…是追债,我们能在这边躲躲吗?”宁祁先开了口,沈橘青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沈亦州脸色也紧绷,“去房间里吧,小洵去卫生间擦擦。”沈橘青立马作出反应,指向房间,两人道了谢就进去了。

不多久房门被敲响,沈橘青刚套好上衣,沈亦州去开了门,门外七八个保镖模样的人,看着是有追债的气势。

“干嘛?私闯民宅?”沈亦州长得高,气场不输,不过装扮削弱了气势,门外的人也没料到他这样的打扮,哭笑不得,“不好意思,打扰了。”领头的人清清嗓,“对门是不是住了两个人?他们出去了吗?”

沈亦州一脸不耐烦说:“不知道!”说完就要关门,沈橘青连忙探出头圆场:“不好意思啊,我弟就是这臭脾气,我们刚搬来不久,不清楚对面有没有人住。”那群人看到沈橘青只套着松垮的上衣,白花花的两条腿露在外面,有些心猿意马。

“看什么呢?!”察觉他们的目光,沈亦州立刻就要发作,那群人心领神会地退走了,沈亦州黑着脸关上门,沈橘青从门缝里窥见对面大门已经被破开。

一直蹲守到深夜,那群人才离开,司洵确定他们真的走了,才溜到对门,收拾东西想连夜离开,这样的事在这几个月已经屡见不鲜。可是沈橘青说半夜出门太危险,为了确保安全,还是在他家住一晚再走,于是宁祁和司洵晚上睡觉时躺在了一间卧室里。

“我们会不会被抓回去?”宁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司洵翻过身去,看到他的脸近在咫尺,又快速翻回去,咳嗽了一声,“不会的,相信我,宁同学。”他刻意放松语气,听到宁祁被逗笑了,“嗯,相信你,司洵同学。”

第二天临行前,宁祁送给沈橘青一幅小插画,是他即兴创作的,画里是他们四个的q版小人,沈橘青难分难舍地抱着他,嘴里念叨着:“这么好看的大美人以后看不到了怎么办”,惹得沈亦州在一旁吹胡子瞪眼的,司洵等他们闹够了,才牵着宁祁依依不舍地走了,沈亦州的脸也染上些留恋对他们说:“一路保重。”

他们此刻在心中体会到一丝暖意,哪怕他们因为太多原因不能说出真相,对方也不会去怀疑、嫌弃。就算他们不会开口解释,他们也不会主动去追问,默契地保持缄默,又默契地相互尊重和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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