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外小桥边。有一道溪水从小桥下流过,这道溪逢到旱季是干涸的,这里就是一大片溪滩,因为在小桥的位置下,有一个很深的水潭,以前曾有生人在过溪涉水时误入水潭丧了命,村里人就再也不敢在此过溪了,可是,这条路又是出村进县城最近的路,于是,村里人就筹资建了这座小桥,过溪再也不用涉水了。可是,这座桥建成后,却有好几个想不开的人在此寻过自尽,乡下人好迷信,说是那个淹死的冤鬼来找替身了。所以,到了夜间,就没有人敢来小桥了。前天一场秋雨,小溪变成了大溪,溪水哗哗地流淌着。
周凤在桥上已经徘徊了好久了。她已经筋疲力尽了,眼泪洗不尽她的忧伤和愤恨。她曾满怀信心,可是,她的梦一个个被击碎。她不知道她究竟错在哪里?天哪,你的公理在哪里?难道你真的不想给我一条路吗?就算你容不下我,难道也容不下之庆吗?是因为他娶了我吗?我的罪真有这么重吗?但愿我的死能洗去我的罪,能解脱之庆的痛苦,那么,我虽死无憾了你们本不该生我,女儿要走了,来不及向你们告别了!你们不要怪我,我真的无路可走了,来世再来向你们赎罪吧!之庆,是我害了你,你不会怪我吧?今生今世我报答不了你对我的一片真情了。只是从今后,一个冤屈的灵魂将永远永远地等待你!
周凤醒来的时候,她躺在丽珠的怀里。
周凤:“丽珠姐,”周凤话语未出,双泪已流了满面。她哽咽着,再无话可说。
丽珠:“又来了。就你眼泪多!你这样,之庆来了,你叫他怎么活下去?人生事不如意本十**,都像你这样,这世道还不乱了套了!你走了,算是解脱了,你叫你的亲人怎么跟别人回话?还有那么多学生和关心你的人怎么办?真是,糊涂透顶了!以后可再也不能做这样的傻事了!”
周凤无力地点点头。
原来,吴腊料到以陈娇和周凤的关系,她肯定会把这件事告诉周凤。当天晚上,他来到吴茗家,刚到茶场宿舍门口,只见陈娇匆匆出门而去,吴腊随即尾随陈娇而去。其实,吴腊今晚来吴茗家,本是没打算跟踪陈娇的,白天,吴茗一番话,让吴腊对弟弟有了新的认识,弟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男孩了,他不但在学识上远远过了吴腊的想象,而且,他还会很得体地为人处世了,吴腊知道再不能小看这个弟弟了。所以,他很自然地想来跟他聊聊,到底是骨肉同胞嘛。看陈娇匆匆而去,他觉得有点蹊跷,所以,他临时改变了主意跟随陈娇去了。
陈娇进了周凤家。
吴腊绕到周凤家后院,想要掩在板壁上偷听,可是,她们俩却站在后院聊天了。吴腊只能远远地看着。吴腊暗暗想道:想不到她连明天都等不到,这两人的关系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呢!且看周凤如何对付?
一会儿,陈娇走了。没多久,周凤也从家里出来了。吴腊知道她肯定是要到丽珠家里去的。吴腊等陈娇稍稍走远了一点,就马上小跑步出了村口,躲到了寺堂东边水井旁的一棵老银杏树的后边,白天这里是躲不住的,可是今天晚上行,月亮在云层后边撒下淡淡的影子,空荡荡的水井台黑蒙蒙的,周凤根本看不见他的。他蹲在树后,静静地等待周凤。虽然,从三里湾出村有几条路,可是从三里湾到丽珠家只有这一条小路最近,还有一条路可走,但是那里是一片溪摊,如果是旱季,溪摊是可以通过的,但前几天下了一场秋雨,溪水涨得很满,根本过不了人。何况,大家都说那里会闹鬼,周凤怎么敢到那里去呢?在这里等周凤的到来是十拿九稳能等到的。可吴腊在银杏树后等了许久还没见到周凤到来。
怎么回事?明明看见周凤从家里出来了么,难道她改变主意回去了?吴腊悄悄地潜回到周凤家,周凤家没有灯!他轻轻地摸到门边,用手摸了摸,不对,门上挂着锁!咦,她到哪儿去了呢?吴腊一路小跑到了丽珠家。丽珠开的门。
吴腊:“丽珠姐。周凤没来过吗?”
丽珠:“没有啊?怎么啦?”
吴腊没开腔。
丽珠:“到底怎么啦?你又怎么她啦?”
吴腊:“没有啊。只是我看到陈娇到她家去了。陈娇走后她也出来了。我以为她来找你了。我就”
丽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样缠住她不放干吗?”
吴腊:“我怎么缠住她了?”
丽珠:“那你跟踪她干吗?”
吴腊:“我没跟踪她!”
丽珠:“那她去哪儿啦?”
吴腊:“所以嘛,我要是跟踪了,还用到这儿来找人吗?”
丽珠:“就算你没跟踪,可你找她干吗?我再跟你说一遍:她现在是袁之庆的老婆,你这样老跟着她,影响不好。”
吴腊:“我也再跟你说一遍:我真的没跟着她!可她现在人没了!”
丽珠:“黑咕隆咚的,她不在家里能去那儿?”
吴腊:“她不在家。”
丽珠:“你怎么知道?”
吴腊:“我去过她家。”
丽珠:“这不就是了,还说没跟着她。”
吴腊:“我是路过那里,看到陈娇去她家了。”
丽珠:“你那么巧,早不路过,迟不路过,偏偏今天路过?”
吴腊:“今天怎么啦?”
丽珠:“你说怎么啦?”
丽珠突然停了下来,她想起了什么:“不对,吴腊,快回去看看!要出事了!”
吴腊一楞,马上反应过来了:“走,快走!”
两人一路小跑,到了周凤家,一看,门还锁着。
吴腊:“丽珠姐,你到陈娇家看看,我再到那边看看。”
丽珠:“好。”说完,丽珠马上朝陈娇家跑去了。
吴腊转身就往村口外的溪滩跑去,他一边跑一边想:今天真是老道失算了,先是他以为陈娇明天才会来找周凤的,可是她今天晚上就来了;再是他算准周凤会去找丽珠的,可奇怪的是她居然没有去找丽珠。
这回他有点糊涂了,他不知道周凤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陈娇跟她讲了些什么?今天袁之庆被批斗时,她也没有什么特别反常的表现,吴腊明明看见她含着眼泪朝袁之庆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擦去了眼泪转身走出了后门。难道陈娇没有告诉她袁之庆会被判重刑吗?她干吗不去找丽珠商量呢?
吴腊知道周凤胆子小,不敢在这个时候到村口小桥去的。想着,想着,他放慢了步子,后来,他干脆不跑了,只是机械地朝前走,脑子里一边仍然在想着周凤,他喜欢周凤,固然因为她的美,但是他更喜欢她那小鸟依人的娇气和毫无心计的纯情,这样的女人弄来当老婆,那你这一辈子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麻烦了,她会熨熨贴贴地在家相夫教子,她会和和睦睦的处好邻里关系,她更会温温顺顺地伺候好白天的你和晚上的你越想,吴腊越舍不得周凤,哪怕她已是别人的老婆,他也不在乎,只要她肯回心转意!可是今天,这只纯情的小鸟飞到哪儿去了呢?——天哪,该不会陈娇告诉她袁之庆会被判重刑而她想不开了吧?不会吧?哎呀,最近,她遇到的事太多了,难道她被压跨了吗?哎哟,我真不该再去敲她这一下,只要把袁之庆解决了不就完了?何苦去吓她呢?我真是心太急了!错了,错了!周凤,你可别想不开啊!想到这里,吴腊再也不渡方步了,他撒开腿又跑了起来,不一会儿,他就到了三里湾的村口。
慢!先看一看,她在不在那里?可不能让她看见了!吴腊又放慢了脚步,他停了下来,躲到了路边的阴影中,朝桥上看去,不看不打紧,这一看,着实让吴腊吓了一大跳,周凤从桥的那头慢慢地走了过来,她爬上了小桥,纵身朝着深潭的方向跳了下去!不好,她自杀了!吴腊楞了一下,怎么办?救人要紧!吴腊赶紧跑了过去,他趴在小桥栏杆上往桥下看,想找到周凤,可是,天太黑,他看不清,不行,不能再等了,吴腊一脚跨过栏杆跳了下去。
却说周凤最近那么多事接二连三地向她压过来,她早已心力交瘁,加上她在桥上走来走去,走了很久,哭了很久,也已筋疲力尽了。跳入水中后,喝了几口水就她渐渐失去了知觉。吴腊在水中摸索了好久也没摸到,他只好先浮上来吸口气。当他浮上水面时,他突然看到前面不远处的水面上好象冒出几个水泡,他屏住气盯住那个方向看了一会儿,水面上一点没有动静,难道我看错了?不行,再等等,水面上还是没有动静,吴腊决定潜过去看看,正当他刚要潜下去的时候,那个地方又冒出了几个水泡!
吴腊一声:“周凤,我来了!”马上潜入了水中。不一会儿,吴腊托着昏迷的周凤浮出了水面。
这时,陈娇和丽珠赶到了。她们看到吴腊把周凤从水中托了上来,陈娇和丽珠两人相对一望,重重地吁了一口气。
又是县城城东那间民房,桌上还是是一盘猪耳朵、一盘油汆花生米、一盘猪肚还有一盘和菜,屋主人瑞芳端进来一盘炒粉干,放下两个酒杯,朝吴腊嫣然一笑,识趣地出去了。
吴腊:“福成哥,找我什么事啊?”
福成:“吴腊,好消息,你的那个朋友有希望了!”
吴腊只觉得心口“咯噔”一下,一种极度失望的感觉突然袭向他的心头。他脸色都变了。
福成:“怎么啦,吴腊弟?”
吴腊连忙做出笑脸:“不不不,没什么,这两天感冒了,头有点晕,没关系的。怎么,你说我托你的事有眉目了?那真是太好了!改日我可要好好谢谢你!告诉我,事情到底咋样了?”
福成:“你不知道,这个袁之庆来头可大了!”
吴腊一惊:“什么?他有什么来头?”
福成:“你不知道,前天,省公安厅来了个什么处长点名要见袁之庆。那个袁之庆去了半天,不知嘀咕了些什么。昨天,就听说省里来电话了,要这里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