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市里花样是多,不过喝热的就这么用纸杯装着,真不讲究啊。”
颜止淡淡道:“你可以让他们用瓷杯,不加钱的。”
林已抬眼看着颜止:“石头,你不一样了呢。”
颜止:“什么不一样?”
林已不答。他笑道:“这次我跟曾老进城里来呆两天,顺便来看看你们。”他喝了一口美式咖啡,皱眉道:“真苦。哎,人到了年纪,就爱念旧,爱想以前的事儿。小河,你记得你小时候爱闹病,师父给你弄了药,你说啥也不吃。师父就说,这年头弄点药不容易,小河不吃,木头你都把它吃了吧。诶,我好好一个人,为什么师父光塞我吃药,不塞颜止呢?可不就是偏心吗?”
何末有点伤感地说:“因为你瘦,师父说你肚子里有虫,药死一只算一只。”
林已忍不住大笑:“哎,结果我再怎么吃都胖不起来了。你们说,我活到那么大容易吗?”
颜止:“那年头,大家活着都不容易。”
林已叹道:“可不是。现在日子好了,要啥有啥,大家反而不好好过了。”
颜止盯着林已,正色道:“你找我们什么事?”
林已:“你说,放着豆芽湾的好日子不过,你们出来瞎折腾,有什么劲儿?曾老让我传话,你们在外面,该见识也见识过了,现在该回家了吧。”
颜止还没回答,何末先翻脸:“放他妈臭屁,他不是说好放我们走吗,现在反悔了?”
林已按着何末肩膀,道:“嘿,你激动啥啊。曾老是一番好意,你们在外面都混成啥样了,老金一年不到,头发白了一半。老三住在那猪圈里,洗个澡都得排队。石头,先别说你,你瞅瞅小河,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上了。”
颜止冷道:“林已,在师父灵堂上发过的誓,立下的约,你都记得吧?曾明义忘记了,你就提醒提醒他。”
林已皱眉:“我当然记得。”他顿了顿,又道:“我还记得,师父说过,我们五个人,金木水火土,各有特点,各有弱点,只有在一起别人才找不到破绽。现在我们四分五裂,你瞅瞅,谁都捞不着好。”
颜止怒道:“是谁先裂的?林已,你想留在豆芽湾做老大,我不怨你,但你把秀明带去给了曾明义,你对得住老金吗?要不是惦记秀明,师兄会一直呆在那县城里,吃不下睡不好?”
林已冷笑:“秀明不是我带走的,我只负责开车,领走他的是他的娘。”
何末道:“秀明现在怎样,过得好不?”
林已不答。过了一会儿,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慢慢开口道:“那时候师父刚过去,大家心里难受,火一点就着。曾老现在想起来就后悔,当初有话好好说,至于现在那样水火不容吗?他也算是我们的老师,教会了我们不少东西,要不是我们跟他犟着,他不会在师父灵堂上跟我们立那破誓。石头,你知道的,我们五个人里,曾老最喜欢你?”
颜止寒着脸,别过头去。林已笑道:“哎,你这蛮牛一样的脾气,还别说,就是讨人喜欢。曾老说了,你们都回豆芽湾,以前的事儿翻篇儿了。这村子,本来就是我们的,我们回去还能像原来那样,要啥有啥,你说说,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林已拍拍何末的肩:“而且,我们又能聚在一块了,像以前一样。”林已的声音很低,颜止听出来这话倒是诚心的。
颜止心情复杂,他恨林已负义,但这恨终究时间太短,敌不过他们二十多年一起长大的情谊。他看着林已道:“这村子不是我们的。再说,村子早没了,庄稼平了,人也变了样儿。二师兄,豆芽湾我们是不会再回去了,你跟曾明义说,他要玩够就赶紧走,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再见到他,我保不齐会揍他一顿。”
林已一愣。随即意味深长地看着颜止:“石头,听曾老说你靠上大树了,树大好遮阴啊。但你别光想自己,你在树下舒服了,老大和老三呢?”
颜止一听这话儿又怒了起来:“去你妈的大树。”他呼出一口气,冷然道:“林已,我们在豆芽湾的时候,师父要我们水里来火里去,我认了。师父说我们五个是胳膊连着大腿不分离,我也没话说。但现在我们出来了,命就是自己的,混成啥样,都是自己给自己找的路。你要一直要给曾明义做狗,我不拦你,但你别妨着我们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