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缓缓抚摸上那一张沉睡中的容颜。柔软、细腻、光滑的触觉,一如从前。
许久,宫宸戋无声一笑,忍不住俯过身去,在那耳畔低声轻语“你,到底想要本相怎么办?”
短短几个字,那一问的语气,倾尽柔情。一如,那此刻,深深凝望着她的眸光。只是,可惜,沉睡的人儿,始终毫无所觉。安然沉静的睡颜,一半浸在黑暗中,一半沐浴着皎皎月光。纤细、如羽扇般的长睫,低敛掩目,与眼帘处投射下一层淡淡的月牙形剪影。
下一刻,忽然,宫宸戋不顾自己的身体,毫无征兆快速点了云止的睡穴。
云止陷在沉睡之中,再被点睡穴,立即便彻底的睡死了过去。之前,在河域上,带着琳琅运轻功飞行了整整一夜,醒来之际浑身提不上内力。后来,被困在‘北峰寨’的水牢之中,两天两夜有余,虽然一直运功调息,可始终没有恢复。再之后,也就是今日中午,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行运功,又带着宫宸戋躲避到这里、再特意到远处去为宫宸戋煎药身体,其实一直以来也是在暗暗强撑。待,好不容易能够坐下来休息一下,便不知不觉深深的沉睡了过去,连宫宸戋起身、靠近、抚摸脸亦未所觉,更未醒过来。
宫宸戋在强行运功、点了云止的穴道后,忍不住倏然一个侧身,吐出一大口鲜血。
记忆之中,似乎,除了那小时候,还从不曾如此刻这般虚弱过。片刻,身躯无力的落座下来,抑制不住的轻微喘息。
待,慢慢平复,情不自禁将那沉睡之人给拥入了怀中。
这一刻,不必担心她会突然醒来、也不必担心她会冷眼以对、更不必担心她会与他唱反调
月光,无声无息的笼罩大地。静谧中,仿佛为天地披上了一件透明的薄纱。也为那坐在洞口的两个人,带上了一丝少有的温和气息。
宫宸戋挪了挪身子,让自己更好的倚靠着洞口,再为怀中之人安置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低头,望去。
云止与宫宸戋并肩而坐,头,依靠在宫宸戋的臂弯之中。淡然、微含笑的神色,似乎,昭示着睡梦不错、心情不错。
宫宸戋望着望着,黑眸,未闭一下。
第二日清晨,当朝阳初升,和煦的光芒洒落大地,云止悠悠转醒。
还是昨夜入睡前的那一个姿势、那一个位置,未有丝毫的变化。往洞内望时,只见宫宸戋低垂着头、倚靠着洞壁而睡。同样,也是昨夜的那一个位置、那一个姿势。看样子,似乎,睡得很沉,一夜未醒过。
云止随之起身,未觉有哪里奇怪。再轻手轻脚走近,为宫宸戋把了把脉。
从脉象上看,宫宸戋的内伤,没有丝毫的好转。云止眉宇几不可查的轻微一蹙后,又缓缓松开,只当是自己太操之过急了,宫宸戋伤得如此之重、险些丧命,哪是那么容易好转的?却不知,宫宸戋会如此、是因为昨夜点她穴道、妄动内力之故。
春日的早晨,温度还是较低。尽管阳光已出,可依旧有些寒冷。
云止稍稍犹豫了一下后,褪下自己身上的那一件外衣,轻轻的披在宫宸戋身上。随即,迈步出去,欲去找些食物回来。
宫宸戋一夜未眠,云止的举动,他都感觉得一清二楚,只是,未曾睁眼。
云止在不远处的那一溪水中打了一条鱼,再到远些的地方将鱼给烤好后,立即返回山洞,担心‘百花宫’的人会不会趁着她不在之际找来。依宫宸戋如今的样子,别说是一个‘百花宫’的习武之人,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壮汉也不是其对手。
山洞内。
当云止返回之时,宫宸戋已‘醒’。
云止走过去,将手中的树枝、树枝上插着的鱼往前一递,示意宫宸戋接下。
宫宸戋抬眸,淡淡的瞥了一眼云止后,不发一言的伸出手去。只是,在接到手的那一刻,一如昨夜,手不稳的轻微一晃、再一松,便任由那鱼向着地面落去。
云止看着,一个弯腰,再眼疾手快的一把将鱼给接住,未让鱼触到地面。
宫宸戋将手收回,置于膝盖之上。长睫,随之缓缓敛下,遮住一双黑眸淡淡道“本相不饿,不想吃。”
云止闻言,不觉皱眉。怎么可能会不饿?再有两个时辰,都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未吃东西了。而,随即渐渐明白过来,倨傲如宫宸戋,如今连拿食物都拿不稳,是不想再让人看到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没用样子。只是,眼下都什么情形了?是考虑这个形象问题的时候么?
宫宸戋在说完后,便敛目闭上了眼睛,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
云止看着,眉宇隐隐皱得更深。最后,徒然和手中握着的那一条鱼‘大眼瞪小眼’起来。
这一条鱼,她花费了不少精力。可她,并不喜欢吃鱼。若是宫宸戋不吃,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浪费了她辛辛苦苦的一番劳动力?更重要的是,若是宫宸戋不吃,他拿什么恢复身体?
半响。
云止笑着试探性道“右相,不如本相喂你,如何?”
宫宸戋听着,长睫遮掩住的黑眸中,有什么快速的一闪而过。不过,面上却始终如初,未露分毫。
云止见此,再度将宫宸戋的沉默当成是缄默。于是,暗暗对自己说,就暂且当成是照顾病人好了。随后,蹲下身来,撕了一片鱼肉递到宫宸戋嘴边。
宫宸戋垂眸看了半天,似乎在研究能不能吃。良久,慢慢张嘴。
云止等得就是这一刻,立即将手中的鱼肉再递近一分,深怕宫宸戋突然临时反悔又不吃了。
宫宸戋顿时咳嗽了一声,再一个侧身,将鱼肉给吐掉,淡声道“刺。”
云止一愣后反应过来,刚才,还真没注意这个问题。
第二口,宫宸戋依旧吐掉“烫。”
云止告诉自己:耐心。
第三口,宫宸戋还是吐掉“难吃。”
云止再告诉自己:耐心。可是,天知道,耐心在这一刻何其艰辛?宫宸戋他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她严重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第四口,宫宸戋如之前一般张嘴。只是,在鱼肉即将要触到唇畔之际,却忽的一个侧头“你先吃。”他抬眸望着她,那一副淡然而又有些漠然的神色,似乎在清清楚楚的告诉云止,他在怀疑她是不是故意整他。
云止恼,她还怀疑他呢。用得着如此挑剔么?这里,又不是他的‘右相府’?
最后,无法,云止只能自己吃了那鱼肉,陪笑着道“很好吃。”说着,再撕另一块给宫宸戋。
宫宸戋似信非信的含下。之后,每隔一两口,便会突袭性的要云止吃。原因么,自然是因为‘怀疑’云止是不是会突然间‘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