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止呆怔了一下,片刻没反应过来。什么叫‘办了她’?难道,他想杀了她?
宫宸戋一手抵着云止身后的壁面,将云止整个人牢牢困在壁面与自己的身躯之间。一手,修长的指尖轻挑起云止的下颚,令云止只能抬起头来望他。刚才的那一句话,不得不说,乃是气不择言。不过,既然说出了,却并不后悔。或许,他直接办了她,还省事了。只是,她现在这个神色浓眉一皱:真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也难怪整整三年的时间来,丝毫未察觉出他对她的那一丝情意。
指腹,有一下无一下的摩挲起面前人儿光洁如玉的下颚,如同抚摸一件上等的瓷器。
紧闭房间内的气氛,一夕间,徒然变得有些难以言喻的‘微妙’起来。渐渐的,云止在下颚处撩人的感觉清晰传入神经之际,慢慢反应过来。而反应过来之际,再结合面前这姿势与诡异的气氛,那‘办了她’三个字,突的让云止有了另一种理解。
心下,因着后一种理解而不可避免猛然一惊。
安静中,云止甚至能够非常清晰的感觉到自己那一点点不断加快的心跳。
身后,敞开的窗户,窗户外拂过一望无际河面的沁心夜风,在皎皎明亮的月光下不断席卷进来。
宫宸戋一双幽深的黑眸,深深凝视着面前人儿,将面前人儿的神色变化悉数不漏尽收眼底。她,可算是明白他那一丝心意了么?
这一刻,宫宸戋不介意被云止看出来。
云止颤了一下,再颤一下。良久,结巴道“右右相你”“本相什么?”难得看到面前人儿这样的神情,宫宸戋低声问道。怒色稍退的眸底,闪过一丝柔色。
云止睁着一双眼睛,怔怔的、一眨不眨的望着面前近在咫尺、困着她的宫宸戋。同样将宫宸戋的神色,丝毫不漏尽收眼底。温柔,她竟在他的眸中看到了一丝不可思议的‘温柔’。下一刻,压制着过快的心跳,屏着呼吸,小心又小声的求证自己前一刻的那一丝大胆猜测。道“右右相,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已经已经窥视本相很很久了?”
话落,云止越发一眨不眨的盯着宫宸戋。
宫宸戋沉默了一下,若面前人儿一定要这么说,倒也不是不可以。
然,云止后一句紧接着而来的惊叹之语,却又令宫宸戋渐渐缓和的面色,刹那再陷阴沉。
只见,云止面露难以置信,总结般道“右相,原来原来你喜欢男人!”难怪,难怪这么多年来,时不时的送大批美人进宫给东申泽而自己却从不留一个,难怪她抢夺下了琳琅他会如此生气,难怪刚才会说出那样的话而此刻这般对她甚至,眸底还带着一丝从不曾见过的温柔。
她的天!她以前怎么就从来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宫宸戋竟然喜欢男人,并且还对她
宫宸戋面色笼罩着一层显而易见的阴影,有那么一刻,真想撬开面前之人的头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明明平日里比谁都精明、缜密、观察入微,可偏偏关键时刻也不知,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故意在装糊涂?
云止忍不住想要后退,可奈何,后背已抵到壁面,除非直接推开宫宸戋跃窗而出。
宫宸戋黑眸锐利如炬,岂会看不出云止的那一抹意图?
——好,不管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有意在跟他装糊涂’,既然她要如此说
薄削好看的薄唇、唇角那一缕弧线,在窗外洒落进来的明亮月光下,慢慢的如蝴蝶扬动羽翼般一点点扬起。随即,修长峻拔的身躯,不徐不疾再靠近一分。出口的话语,呼吸,有一下无一下故意吐露在面前人儿的脸上,黑眸半弯道“左相说得不错。”
云止霎时浑身难以抑制的轻微一颤,止不住想要侧头。
只是,徒然不知这‘侧头’,是因为宫宸戋的呼吸拂在脸上,还是因为宫宸戋的话。
那一只始终挑着云止下颚的手,似乎一早料到了云止的动作,力道忽的加重一分,容不得云止动荡一下。
“左相说得不错,本相确实已经窥视左相很久了。但奈何,这种‘癖好’,非一般人能够接受,本相也就一直强行压制着。那一夜,左相偏偏要一个青楼男伶,委实让本相万分不高心。但”
微微一顿,唇角的那一丝弧线,愈发扬起。
旋即,再一本正经、不紧不慢衔接下去的话语,音声怎一个‘柔’字足以形容?
“但没想到,左相竟也有此等‘癖好’。若是早知道,本相或许该直接办了左相,也省了那么多麻烦、还白白浪费了整整三年的时间。”
一字一句,他一双黑眸除了认真、还是认真,仿佛真是那么一回事。
云止听得简直胆战心惊。期间,数次企图在面前这一双黑眸中看出一丝玩笑的意味。但最后,什么也没有。
宫宸戋宫宸戋他他竟然还对她那修长的指尖,依旧挑着她的下颚。那触感的冰冷,如寒气、薄冰侵入她的肌肤。徒的,云止直觉浑身上下一阵毛骨悚然,止不住又一颤,再一颤。也不知,是该懊恼自己事先怎么一点也没察觉出来,还是该庆幸自己此刻终于知道了、以后可以防范
房间内,桌面上燃烧着的火烛,在窗外吹拂进来的寒风下,来回晃动,一如云止此刻的心。
云止眸光飞快的流转、思量,暗暗迫使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就算宫宸戋喜他欢男人又如何?他还能对她怎么样么?
思及此的云止,忽的,不觉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清清楚楚映衬着面前近在咫尺之人脸上一系列的神色变化。
同样忽的,宫宸戋毫无征兆的低垂下头去。上一次,乃是趁着她喝醉时亲了她。不知,她醒着的味道,会不会比醉时更甜、更美、更让人沉迷
云止完全不料。刹那,长睫一颤,呼吸懵的一窒。
而那一瞬间因诧异而微掀的红唇,不想,恰给了低头之人一个可乘之机。
宫宸戋一手依然牢牢的束缚着云止,将云止困在自己与窗户的壁面之间,令云止无从可逃。一手依旧挑着云止的下颚,使得云止难以侧头闪躲。
窗外的月光,倾斜入房间,拂在云止那一张被迫仰起的脸上。
云止恼怒不已,眉头,一皱再皱。该死的宫宸戋下一刻,毫不留情的狠狠咬了下去。
宫宸戋有了上一次在山洞中的经验,倏的,迅速撤离了出来。反应之快,一如他轻功的速度令人惊叹。掩着笑意的黑眸,好整以暇望起面前咬了自己舌头之人。
云止那一下,可绝对没有半分留情。最后,徒害自己舌尖疼痛不已。
四目相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挨得极近,几乎衣袍紧贴着衣袍。只是,心情却截然相反。
“右相,本相买下琳琅,乃是看上了他所抚的琴,而并非是人。所以,本相与你不一样,本相绝没有这等古怪的‘癖好’,本相一点也不喜欢男人。”一字一顿,云止面色怒沉,瞪向面前的宫宸戋。话语,说得极缓极重。那神色,简直恨不得说一个字就咬面前之人一下。
宫宸戋一怔,倒是没想到面前之人竟会如此坦诚一番。心情,顷刻间,转阴为晴。
“右相,请你马上放开本相,本相可以对刚才之事既往不咎。不然,休怪本相不客气”云止此刻,已然是真的怒了。
相信,任何一个人被人突然强吻了,都不可能不生气!
可是,宫宸戋却似一点也未感觉到云止的愠怒。又或者,感觉到了,却不在意“如果,本相不想放呢?”
一句话,他亦说得极缓,但却一点不重。相反,还极其柔软。一双黑眸,如千年的古井一般深谙、又如古潭一般幽邃,可却清楚倒影出了她的身影。粼粼波光,如湖水荡漾开去。
气氛,一时再变。
而不变的,乃是两个人的位置与姿势。
云止恼怒此刻的状态,更恼怒宫宸戋的神色与话语“真的不放?”
宫宸戋轻抿薄唇,不语,没有回答。但无形中,却又早已经给出了很明确、一目了然的回答。
云止衣袖下的手,一寸一寸紧握成拳。眉宇,一条一条紧皱成川形。突的,运足了内力的一掌,毫不留情击向面前的宫宸戋。
宫宸戋早有所料,一把巧妙的扣住云止的手腕。
云止手腕被扣,脚下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疾一脚踹出。
宫宸戋对此,同样在意料之中。几乎是在云止动作的同一时刻,一脚快若闪电的迈步上前,就直接用自己的腿用力压制住了云止的一双脚。
刹那间,直令云止的一双脚,紧贴在了身后的壁面上,半分动弹不得。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在转瞬的一眨眼时间发生,快得简直让人有些反应不及、亦察觉不出来。唯看到最后,两个人的身体明显挨得更近,显得更加亲密。
似乎,为了‘惩罚’云止最之前的不开窍般,宫宸戋并未作任何解释,反而再道“左相喜不喜欢男人,本相如今一点也不关心。本相现在,就想要左相你。”
“你混蛋!”
云止动了动手,再动了动脚,恼怒的脏话脱口而出。
宫宸戋丝毫不在意云止的怒骂,反觉眼下这个样子的云止,说不出的动人与妩媚可爱。
“宫宸戋,你快放开本相,真的莫要惹本相发怒,否则”剩下的话语,突的消失在宫宸戋一如刚才毫无征兆的低头。刹那间,直接用自己的唇堵住了云止的嘴。将她后面的话语,悉数吞噬下去。
云止用力挣扎,被堵的红唇发出口齿不清、断断续续的字眼。后背,被压着不断往身后敞开的窗户倾去。
宫宸戋在此之前,从未曾想这般对面前之人。只是,刚才那一刻,怒火被面前之人给激出来之下,话语脱口一出便徒然有些情不自禁起来。
同一时刻,后方,一直紧随龙舟的那一只奢华船只内。
左等右等等不到云止回来的琳琅,正担心之际,忽有侍卫前来宣传,要他前去见圣驾。
琳琅意外,心底,一时间止不住有些不安起来。最后,在侍卫的催促下,怀抱着那一把古琴,亦步亦趋跟着侍卫上了豪华得令人瞠目结舌的龙舟,向着东申泽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