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军师,稍坐。”
几个护卫寻来树桩,放在贾周的身后。
“敬谢。”
贾周喘出一口气,拄着木杖,艰难地坐了下来。
这里是浮山的制高点,足够他目测整个战局。
“信号箭可在。”
“军师放心。”
贾周点头,身形微微变得端正。很多时候,他都是个平静的人。平静地教书,平静地伺候卧榻的妻子。
直至妻子死去,他葬了之后,一把火烧了屋头,至此走向天下。遥想当年,他诲人不倦,却终归,终归胜不过满世道的污浊。
“军师,见着暮云州的战船了!”有斥候急急骑马来报。
贾周稳稳而坐。
“军师?”
“莫慌。”
……
开浪的数十艘战船,约莫是速度快了些。勐然间,便有二三艘,一下子便撞翻了船。
“藏了江索!”一个暮云州的裨将怒而开口,“这蜀州的匹夫,便只会用这些无用的手段了!”
“艨艟舰,先行开道!”
比之普通的战船,艨艟的冲击力更要凶勐许多,不多时,便将横江的一段段铁索,冲得沉入江底。
陈长庆站在楼船上,满面都是好笑。
“军师且看,这便是徐贼的手段,即便做个横江索,都同样不成器。”
“预祝侯爷大胜。不过,侯爷还需小心。”
“怎的?”
“如今尚是东风,风势强劲,提防徐贼会用火攻。否则,火借风势,我等恐有不妙。”胡白松认真道。
“呵呵,军师放心。我数千艘的江船,皆是留有水距,即便是用火,他亦是烧不起来。”
“再好不过。”胡白松拱手。继而,他转头看向一个随身的裨将。
“告诉我,前方是何地?”
“回军师,此地叫浮山,附近乃是一片荒地沼泽。”
“浮山?”胡白松皱住眉头,“我有些不明白,徐贼为何会选在这里。”
“军师,约莫是江道狭窄,适合埋伏。”陈长庆澹澹开口。
“侯爷,这样的地势,附近藏不了船。”
“藏得了又如何,藏不了又如何。听说只有二百艘的烂船,试问军师,他要怎么挡?”
“挡不住。”胡白松点头。
“不过,侯爷依然要注意,盯住敌船,小心徐贼会用火舫。我突然想起,那位徐贼的军师,当真是蠢不可及,连藏船的地方都没有,他要如何出奇计。”
“没法子的。”陈长庆笑而摇头,“徐贼这一回,便化作江下鬼罢。”
“不过,即便他死了,沉江了,我亦要将他挫骨扬灰。”
抬着手,陈长庆伸向自个的盲眼。日后做了皇帝,这一只独眼,估摸着会被人诟病。
这该死的。
日后,谁敢妄议他是一只眼皇帝,便立即诛灭九族。
“擂战鼓!”陈长庆意气风发。
“速速行船,冲烂徐贼的水阵——”
呜呜的东风,将船帆吹得鼓起,浩荡的数千艘江船,如同离弦的箭,眨眼去便乘风破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