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几十里路,不知被人拦了几次。
有黑衣人,有杀手,也有遮麻面的官差,问话的内容同出一辙。
那位国姓侯,中毒多深,还能活多久?
李望儿一一相告,直说药石罔效,挺不过这个寒冬。
“师家,可否救回侯爷。”两个跟在他后边的徒子,一路哭,一路不停地问。
李望儿心头苦涩。
“侯爷是大纪的柱梁,可不能倒。”
连弱冠徒子都明白的道理,偏偏,这天下间许多人都不明白。
李望儿没有答话,遥遥想起那一年,先帝卧在病榻,小侯爷白衣胜雪,带着麾下的二十万大军南征北战,平内乱,阻外敌。
与征北将军李破山,南北相应,称为大纪双壁。
“什么都没有了。”李望儿垂着头,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悲伤。
“师家,又、又有人挡路了。”
李望儿抬了头,老态龙钟的脸庞,一时显得更加悲戚。
……
咔。
“围山。”
小汪湖岸的侯府,东面的偏房,房间里炭薪红旺,烧得暖和。炉子上,还煮着一壶参茶。
袁陶一边咳着,一边将棋子捻下。
“主子,我是个粗人,不甚懂棋。”顾鹰面容愁苦,今日一早,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家主子会来寻他下棋。
袁陶苍白的脸色,难得露出笑容。
“要不要复盘。”
“主子,我不甚懂。”
袁陶微微一叹,将双手缩入袍袖中,缓缓起身走到了门边,看着侯府院子里,最后的萧瑟景象。
要不了多久,霜雪便至,似是会比往年都要冻寒。
顾鹰急忙取来大氅,披在袁陶身上。
“顾鹰,李望儿去有百里了吧。”
“即便骑一头瘦驴,也应该有了的。”
“也应该有人拦着他问了。”袁陶目光迷离,久久看着长阳城正北的方向。
他当初选址侯府,只选了小汪湖的这一处。理由很简单,那会先帝卧在病榻,他怕会有宫变,离得近些,便能看得清有无乱烟,好早早带兵救驾。
“主子,若不然……我等便回沧州吧。”顾鹰犹豫再三,又劝了一遍。
“回不了了,我在下一盘棋,已经开始了。”
顾鹰没听明白,但亦不敢多问,披好了大氅,急忙又往里走,捧起一盏药香气的参茶,烟气袅袅。
嗅着老参的香气,袁陶犹豫了会,终究接了过来,慢慢放到了嘴边。
“主子,听说天时骤寒,从边关逃难来的百姓,又饿又冻,死了约有十几万人。”
“怕生出祸事,朝堂拨下了二十万两赈灾银子。但虎堂的兄弟去查了,只有不到、不到五千两,流入赈灾司。”
袁陶沉默地闭上眼睛,身子有些发抖。
那二三年的时间,先帝染病卧榻,他拟为监国,暂赐尚方剑。同样也遇到了灾年。
“主子,这寒灾,便如那时一样。”
“我记得清楚,主子那一年二十有四,执着一柄尚方剑,杀了一百二十三位狗官。”
“数不清的贫苦百姓,跪满了官道,把主子称为‘天下第一贤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