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泼湿了庄子外的土墙,浸得墙下的鼠洞,不时有浑身湿漉的老鼠,沿着墙壁艰难攀爬。
嘭嘭。
几声闷重的脚步声,吓得四五只老鼠,仓皇四散。
“夫人,找到了!”周遵脸色涨红,声音发沉。
“虎哥儿被官差拿了!”
姜采薇手里的账册,一下子掉在地上。
“怎的……会惹了官差。”
“听说抓了一个江洋大盗,虎哥儿帮那大盗作了保。眼下,准备要公审了。”
“周遵,把人都喊上。”姜采薇脸色发白,想了想,又转身走回屋子,打开包袱,把那把老柴刀用麻布裹了,抱在怀里。
……
公审的地方,在官坊前的街路上,即便是下雨,都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不多时,先是魏春被押了出来,整个被按在地上。
然后是司虎,由两个官差推着,冷冷走了上来。
卢子钟面露微笑,在老吏的谦让下,直接坐到了主位。在旁边,除了酒铺主卢元,亦有四大户的不少族中管事,皆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今日刚好得闲,被邀来做公审的公证人,不胜荣幸。”
“二位官爷,且给那位好汉松绑。”卢子钟顿了顿,指着司虎平静开口。
两个官差错愕了下,解开了司虎的麻绳。
“好汉,与你无关,我等审的是江洋大盗,你可以走了。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卢子钟笑道。
这天下间的所有莽夫,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又憨又傻。
“我不走。”司虎立在雨中,抹去脸上的雨水。
“为何不走。”
“你们冤人。”
“他是江洋大盗。”
“不是,他是与我吃酒的好汉。”
“你要作保?”
“是又如何!”
卢子钟面无表情地起了身,将身上的大氅,冷冷松了下来。
围观的人,皆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地上的彭春,不时抬起满脸是血的脑袋,看向站着的司虎。
“虎哥儿放心,我是冤枉的,他们抓错了人。”
“我信你,一起吃酒之时,你便不似那般的恶人。”司虎掷地有声。
在望州城的时候,他活得很简单,跟着徐牧做棍夫,有银子便吃肉,没银子了便吃糊糊。
打浑架第一个冲,打输了也不跑,等拐子堂的人跑了个干净,自个再奄奄一息地逃走。
“牧哥儿说,世上无我这般人,我叫司虎,望州的老虎。”
大雨还在下,浸湿了整条街路。
“是条好汉。”卢子钟抱着袍袖,冷冷走前几步。
“吾身为公证人,自当为民请命。此等天人共愤的贼子,并无冤枉。”
顿住声音,卢子钟再度抬头,半眯眼睛看向司虎。
“若有冤枉,我卢子钟以刀割腹,以作谢罪。”
在场观望的人,皆是脸色大惊,不少捂着脸不敢看的姑娘,听到这番话后,都禁不住鼓掌起来。
“你口口声声要替他作保,可敢与我一赌。”
司虎微微顿愕,脑子还没转开。
地上的魏春,已经嘶着声音,犹如泣血般悲惨。
“虎哥儿,你懂我的,此乃冤杀,我等这两日,都在一起吃酒,虎哥儿!”
“渡口那边酒坊的人?啧,不若便退回去,回去跟你东家哭个情,莫胡闹了。”
“听说是边关来的人,还以为有几分好胆,莫不想是看错了。”四大户的几个管事人,也冷笑开口。
“若不敢,便像野犬一般,夹着尾巴退开。”卢元也匆忙起身,跟着喝喊。作为望州二月春老酒铺的坊主,他比在场的都清楚,面前的巨汉对于那位小东家而言,有怎样的重量。
司虎咬牙站在街路上,看了看地上的魏春,又看了看面前的卢子钟,蓦然就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