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姥姥拍了拍大黑狗的背说:“阿呆,回家去吧。”
大黑狗又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呜声,低着头走下了土桥,可是它没走几步竟忽然就站了起来,前肢缩在胸前,两条腿蹬着地面,乍一看就像是一个弓着腰的老太太。
而宋刚端着枪的手一直在打颤,这诡异的一幕简直是让人无法接受,一只狗已经成精,学着人走路,学着人哭泣,它这是在为他人哀悼,还是为自己?
看着这个叫阿呆的大黑狗走远之后,王姥姥让我们进了庙院,她已经弄好了饭菜等我们回来。
大家一言不发,围着饭桌坐好后,都闷头吃着饭,快吃完饭的时候,姬子争说:“姥姥,我想吃面泥鳅,多买点。”
王姥姥姬子争想吃面泥鳅,笑呵呵地说:“好,姥姥去给你买。”
“子争,要不咱们去吧,姥姥年纪这么大,走路不方便。”宋刚说道。
王姥姥说:“方便,方便,要不了多少时间,今天是八月十五,小外孙要吃的东西,再远姥姥也去买。”
王姥姥笑呵呵地看着姬子争低头扒饭的样子,她见石小雪吃完了碗里的饭,就端起她的碗说:“闺女,姥姥去给你盛饭。”
“姥姥,我自己来吧。”石小雪按着碗想要自己盛。
“姥姥盛,”王姥姥说着已经盛了一铲子饭在碗里,她看着我们说:“你们这些小娃儿呀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儿才跑出来的,往常这时候应该是娟儿那孩子上学的日子了,姥姥在这村子里出不去了,外面的世道也不知道发展成了啥样,你们男孩子一定得保护好小雪,别让她伤着碰着的,小雪这眼神我一眼就看得出来是放在小阳的身上的,是吧?”
“姥姥”石小雪羞得头都要低到桌子下面了。
我嘿嘿直笑,拉住她的小手,她轻轻从我手里抽出来,悄悄地瞪了我一眼。
而姬子争从头到尾都是闷头吃饭,谁也没理。
吃过饭后,姬子争说:“姥姥,家里还有白酒吗,我想去看看姥爷。”
王姥姥说:“有,那是你姥爷以前喝的高粱红,你爸前几年来的时候带来的。”
王姥姥的话音刚落,庙墙外面忽然传来了似乎是颂歌的声音,这种声音我听过,就是前几天坐在村子中央路口的老太太死的时候,全村人吟唱的声音,但这声音又与之前有所不同,更像是祷告和送别,而非上次那样有种说不出的高亢的调子。
我放下碗筷走到庙门外,正看间一群人抬着一张灵床从我面前走过去,而灵床上躺着的人,正是早上我们见到的吴奶奶。
姬子争从家门口出来,看到吴奶奶的尸体时,神情愣了一下,他小声地呢喃道:“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人突然就没了?”
安小武、宋刚和石小雪也从门里出来,看到躺在灵床上睡意安详的吴奶奶,心中难过。
但是我们却在人群里面,看到了一直低头跟着送葬队伍的大黑狗阿呆,它拉耸着脑袋,嘴里呜呜地叫着,就像是人的哭声。
我们跟着送葬的队伍,听到他们嘴里的颂歌,心中不宁。
很显然,我们每一个人都想到了猫脸老太。
当吴奶奶被抬到自家的庙堂里面时,我们从人群中,又看到了巨大的吴奶奶的遗像摆在庙堂中间的八仙桌上,而吴奶奶的灵床则堵在庙堂门口,她的床头点燃了三根白蜡烛。
大黑狗就趴在她的床头下面,下巴平摊在地上,一个老太太上前,将吴奶奶头上的蓝布条扯了下来,换成了黑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