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导演为求个开门红,第一场戏会安排比较简单的,容易过。可这段戏并不简单,姚导为此拉着许白练了很久,念叨了无数遍“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才放过他。如果不是知道姚导的脾气,许白一定觉得这是在整他。
“小许,放轻松,姚章这老家伙就喜欢给你们年轻人出难题。他上一部戏的第一场戏足足拍了十来遍才过,你别有压力。”饰演沈青书老师的是全组年龄最大、资历最老的一位老戏骨翁仲,也就只有他敢当面埋汰姚章。
许白扶着翁仲在一旁坐下,笑笑说:“没关系,万事开头难嘛。那我去准备了,翁老。”
“去吧去吧。”翁仲很喜欢许白这样的年轻人,随和、没有大明星架子,嘴角总挂着微笑的样子看着是有点散漫,可接触下来又发现还挺上进的,肯吃苦。
这时,饰演诗社社员之一的杜泽宇跑过来,拿着剧本谦虚地向翁仲讨教。
翁仲看了看他批注写了挺多但纸张还崭新白皙的剧本,随意地摆摆手,笑呵呵道:“还是先看小许的吧,你也看看,有好处。”
“哦。”杜泽宇有些不乐意,但又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便留在翁仲身边一起等待开拍。
“电影《北里街9号》第一场第一次,a!”
温暖的午后,阳光照进朱红的窗子。墨绿的爬山虎从窗棂处探出一小节嫩芽,它的影子落在窗边的圆形小茶几上,与白色瓷瓶里插着的海棠花相映成趣。
茶几旁还坐着一个青年,一半坐在阴影里,一半在阳光下。他穿着黑色的中山装,扣子扣到最上面一个,拿着书的手骨节分明,每一个指甲都修剪得很干净。然而他歪斜的坐姿却将这份严谨稍稍冲淡,让人不由将目光落在他年轻的脸上。
他大约是看书看累了,就这么睡着了,头一歪,整张脸就都暴露在温和日光里。
这是一张极俊的脸,头发后撩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因为睡着,一双剑眉稍稍敛去了往日的锋锐,英挺的鼻梁亦柔和许多。他的唇色是淡的,与阳光一样淡,唇形却是极好看的,微微透着一丝性感。
镜头在他的脸上稍作停留,忽然,他似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蹙了蹙眉。梦在加深,他拿着书的手慢慢收紧,好似在梦里挣扎着。
这种挣扎是短暂的,因为下一秒,他就忽然睁开眼来,像一个断了呼吸的溺水者,大口地喘着粗气。
蓝色的线装书,被他握成了卷儿。他低着头猛喘了一口气,谁都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又能从他微微颤抖的手和肩膀看出他的惊恐。
然后,他在地板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这里是他的家,他还在屋里。
他猛地惊醒,抬头四顾,目光匆匆、匆匆地扫过四周熟悉的景物,一缕茫然悄悄在他眼中扩大。
他这是……怎么了?
鲜血、飞机、坠落的风,一一在他脑海中浮现,他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蓦地站起来,有一股冲动想要冲出去。
可他要去哪儿呢?
他又忘了。
阳光,在地上投下他的身影,他站在风穿过的客厅里,喃喃道:“我……死了吗?”
忽然,大门口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沈先生在家吗?”
“好!过!”姚章激动地拍着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