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十二月,屋外的天气冷如冰,我身穿厚厚的夹袄,单手抱着汤婆子暖手,我懒散地窝在底楼的沙发上,拿着牛皮本,记背英文。
我怕冷,自小活的太粗糙,手上的冻疮年年复发,手指现在已浮肿,且发红,发痒,肿的有些难看,所幸今一日在温室里养身,因此冻疮处没有冰裂。
我若还颠沛流离,没住在有暖炉的洋房里,磨人的冻疮指不定会发作的更厉害。
冬日里拍戏,最是痛苦,要穿显身姿的薄衣薄裙,可冷极了我。不过挨的这点冻不算什么,拍戏赚的钱早就远远超过了不值一提的辛苦。
在紫荆园里,我很受照顾,张妈待我越来越好,因为我每回出门都不忘帮她买新鲜的零嘴回来,旁人待我好一分,我心里便记人几分。
张妈白日里,常常端一盆热水来给我烫手祛瘀,水中有消除冻疮的中药,效果显著,她给我换汤婆子也换的较勤,一旦汤婆子变温,便重新换。
夜晚间,杜若笙也会帮我捂手,他帮我暖手前,先将自己的手搓热,再来摩挲我的手,又宽心一句:血液循环,手就见好了。
因此,我的冻疮恢复的快,不是偶然,而是悉心。
有时困觉前,杜若笙还会问我年少的苦事经历,我则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他听完,淡笑道:今后有我在,你不会苦了。
回想起睡觉前同杜若笙之间的对话,我止不住地发笑,我咧嘴的样子被张妈看了见,她便打趣道:“口水都笑出来了,什么好事儿,说出来叫老身也沾沾喜呀。”
我翻了一页新纸默写句子,装神秘道:“好事儿说出来,就不灵了。”
其实,杜若笙的话未尝不是哄我,他随意一说,我可以窃喜的回味,却不能把空头话分享给旁人,若有朝一日,此话落空,我走时,大概就不会太狼狈了吧。
张妈撇撇嘴,她过来摸了一下汤婆子的温度,要帮我重换,她嗔笑道:“灵不灵老天早就定了,说出来有什么,该是你的好事儿,不会跑,该是你的坏事,跑不了。”
“哼,就不说。”钢笔没了墨,我打开墨水瓶,把钢笔放进去吸墨。
“不说算了。”张妈拿来一个烫手的汤婆子,用布包着递给我,她提醒道:“包好了,小心烫着。”
我道了一句谢,又听得张妈念叨说:“明天少爷要回杜家过生辰,我也得跟着回庄园里,走前我会烧几个菜,你热热便吃罢。”
我急急收了本子和钢笔,连忙问道:“明天是三爷的生辰?!大娘怎么不早说!我什么也没准备,你们去杜家,多久才回来?”
“你今日准备也不算迟,”张妈坐下来,和蔼的拉着我的手,好声好气道:“杜家办宴席,你是不好去的,若把你带回去了,老爷和少爷会生嫌隙,好好的生辰日,客人又多,老身也不想看见少爷与老爷闹别扭,要是少爷准备带你回去,你不要应他,行不行?”
我微微颔首,善解人意道:“行,当然行,我也不愿去看杜老爷子的脸色,上次被汪夫人带过去,受了点辱,我知道他们不喜欢我,杜家没人对我安好心,除了你和三爷。”
“每个地方都一样,没安好心的人有,安好心的人也有,女人和男人啊,都不容易,但是他们算计的越多,活的越累,”张妈抚了抚我额边的碎发,她落寞笑道:“我什么都没有,活的轻松自在。”
我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她,“三爷没帮忙找过奶兄弟吗?”
张妈仿佛陷入了一种沉思,许久,她才唉声叹气地回答道:“找过,说是没找到,少爷人脉广,不会找不到,我那没缘分的儿子...可能夭折了,我活那么多年不是白活的,我还不了解少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