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前晃动的还都是梦中的情景,破旧的布衣,浓郁的森林,迷彩下一双双发亮的眼,还有那乌黑的枪口。鼻尖处似乎又能闻到那股温暖潮湿的草木气味,带着某些腐烂的血腥气息。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他望着眼前洁白的天花板,背后柔软的触感却让他十分不习惯。安稳平和的日子并不是他的归途,那样的东西对他来说只能是调剂,终其一生,他只能是被死亡包围的男人,和平是他的追求,却终不能为所他拥有。
叹息一声,亚瑟抹了把脸从床上坐起身来。他走到窗口往外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下一片寂静。
好。
他深吸一口气,站在原地做了几个拉伸动作,然后两手扒着窗台突然一个发力,整个人从半空中翻了出去。
如果此时有人经过这座老旧的宿舍楼一定会被结结实实吓一大跳,因为他会看到头顶的墙壁上正贴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蝙蝠一样的扒着砖缝顺着宽度连半只脚掌都不到的台阶向旁边移动。
亚瑟的房间在七楼,普通人往下看还是会眼晕的距离在他那儿根本就是小意思,比这高得多的热带树木他都能在上面安稳的睡觉。顺利到达右手第一个窗台,他刷拉一下推开窗子,甩开大嗓门就冲床上正睡得毫无人形的某个勤务兵大吼道:“起床啦小子!”
那可怜的家伙睡梦中突然听到一声雷鸣,睁眼一看窗外居然有条人影猛地钻了进来,顿时吓得哇哇大叫,一头就栽到了床后头去。
格兰兹上尉插着腰哈哈大笑,对于自己久违的恶作剧十分的自鸣得意。“啧啧,这才多长时间没见,你小子胆儿又回去了啊?真没用!”
罗杰,曾经的格兰兹上尉御用勤务兵,好日子没过了几天,前老大一纸调令被调回王都摇身一变成了本届新兵营的总教官,于是他也就极悲催的又变回了勤务兵,哪怕他已经是现任新兵营营长了。
“您真是我亲老大,我真是想死您这手了!您就不能正常点儿从门进来啊?!”
“不能。”
罗杰揉着后脑勺从地上坐起来,抓过床头的表一看,“乖乖,才四点!好歹再让我睡一小时啊,起床号都没响呢!”
亚瑟此刻已经开始抓着他房间的窗户作引体向上了,“老子睡不着。”他之前还特意顺来一张小提琴的盘用来催眠,结果听了两天根本屁用没有。他就奇了怪了,怎么那天在天台上听那小子拉琴就挺管用?他还以为多年的失眠终于有治了呢。
或许他可以再换换别的音乐?记得大卫之前好像是有说过什么音乐疗法来着,只不过他根本没听进去。
斜眼看看身后开始放弃似的整理床铺的罗杰,亚瑟一挑眉,“哎,你小子会不会什么乐器?”
不知道自己老大又发什么神经,罗杰沉默了几秒,“…狗皮鼓算么?”
罗杰的家乡在玛瑞,亚瑟跟他算是半个老乡,所以对那边的习俗也很清楚,在玛瑞,白化的狗通常被认为是圣子的象征,人们会供奉其一生,待它自然老死后便剥下皮做成鼓,而这狗皮鼓一般的用途则是——送葬…
“脱马的老子还没死呢!”
罗杰被冲上来的铁拳吓得往后一跳,“不光送葬,也迎亲啊!”
这下亚瑟大爷更火了,“说我讨不着老婆是吧?!”
他的勤务兵老实一笑:“队长,您这是被害妄想症,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