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流深靠在椅背上,不咸不淡“嗯”了声。
他一看就是那种不会遵医嘱的病人,御医做完分内事多的话不敢说一句,离开的时候跟背后有鬼追似的,差点绊一跤。
“别沾水。”谈善没忍住补充,“痒的时候别挠。”
徐流深难以压制心底的戾气:“本宫的事,与你何干?”
人都走了殿内变得空旷而安静,说话时跟听得到回音一样。深冬,草木萧条,这里萧条得尤其厉害。
谈善乍然怔住。
徐流深唇色因失血而苍白,说完这话自己先生气了。他站起来往床榻的方向走。谈善在几米外亦步亦趋跟着,两个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
徐流深走到床边,不免阴阳怪气:“你倒还记得本宫。”
谈善在他面前蹲下来,仰面看他瘦削的下颔,真心实意地道歉:“有点事,不是故意离开的。”
他半蹲着,脊背伶仃。徐流深不知为什么消了气,面无表情问:“想好了?”
谈善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殿下想要什么,能给的也都给了。”
“我只能待两个月。”
他蹲在那里,又很愧疚地低声:“对不起啊,我不应该这样。”
“但是……”他很难抬起头去直视徐流深的眼睛,于是保持低头的姿势,将头枕在对方膝盖上,从上至下看棱棱一节脊柱骨支出来。借着模糊的微光,世子爷将手放上去,温热的血液在脊柱下流动。
借此他能有对方在自己身边的实感。
“你对本宫感到抱歉?”徐流深歪了歪头,他脱掉了一切冕冠和冗杂配饰,做这样的动作显出和平时不同的柔软,他不解地问,“为什么抱歉?”
他敏锐得超乎想象,谈善实在很难开口——他要告诉对方他需要在暗无天日的地宫中等待一千年吗,还是要告诉对方他死后肉身会被糟践呢?他无法说出口。
“我知道你在计划什么,有些事并不如想象中顺利,你以后可能……”谈善喉咙哽着什么,艰难地说,“可能会碰到一些不好的事,我……我很抱歉。”
灯火柔软如线。
“以后的本宫,没有告诉你……”
徐流深听见自己胸腔里的传来的叹息:“他不在意么。”
谈善抬起头看他,眼睛里倒映出他的影子,很轻地说:“可我在意。”
“所以你要把本宫留在这里,过你认为正确的生活?”
徐流深唇角往上冷漠地一抬,讥诮道:“你想让本宫老死在这座密不透风的宫殿中?你无法待在这里,却想要把本宫终身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