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师是女人,摆弄他的手,忽然声若银铃的笑了,「血管好细呀,像女生的手,只有扎脚了。」
心电监护仪嘀嗒嘀嗒的跳动,勾勒出波峰波谷规律的线条。
何砚俯视着他,看眼神也在笑,赞成的样子。
胡说……程玉青心想。
那是他断片前最后的记忆。
第七章:传说
声音在遥远的地方反复呼唤。
「程玉青……程玉青……」
那是他的名字。
浮力托着他,从极深的海底升起,一直升到海面。他躺在坚硬的平面上,身体瘫软,意识模糊,眼前白光刺目。
在他上方有两个晃动的影子。从轮廓看,是妈妈和管床医生。
「醒了、醒了……」妈妈说。
氧气管被拔出来,刮过鼻腔,留下火辣辣的灼烧感。
管床医生说,「程玉青,不是恶性的,是囊肿。」
程玉青感觉这是他有生以来听过最美妙的话,比任何诗词歌赋都动人。他说不出话,拼尽全力举起大拇指,即刻垂落,又迷迷糊糊了。
两天,他都在半梦半醒间度过,镇痛棒拆了才算真正清醒。何砚查房的时候来看过他。他隐约感到对方轻抚他的脸颊,说他脸肿得太高,要给他开消肿的药。
程玉青简直难以想象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德行。佛龛前的猪头?
更令他受伤的是妈妈的厨艺。他喝了两天的牛奶,看见胡紫玲吃蒸鸡蛋,他也想吃。住院部有微波炉,妈妈信心满满的拿着鸡蛋去了,端回来一碗蛋花汤,还是寡淡寡淡的。
自己点的,哭着也要吃完。
周五,何砚来查房的时候,程玉青醒着,气鼓鼓的盯着他。
他预感到了对方想说些什么,不过现在,他的患者还说不了话,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嗫嚅。
何砚检查完胡紫玲和吴丽华创口恢复情况,才来到26号床边。
「张嘴。」他忽视对方的瞪视,命令。
程玉青尽了最大努力,撑开了一条缝。不知怎么搞的,术后他的颞颌关节像焊死了,根本不听指挥。
何砚用手指在他牙齿跟前比了比,「不行啊,只能开一指,你要加紧练习。」
小青年又努力试了试,牵动伤口,疼,皱起眉头。
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何砚动了恻隐之心,但也没办法,「疼也要练,我在你骨头里塞了两米长的纱布,你嘴巴张不开,怎么拿出来?」
程玉青被两米长的纱布吓到了,啊啊呀呀练了整天的张口,到晚上,效果虽然不尽人意,但换药没问题了。
他被叫到住院部的诊室。
管床医生在摆弄器材,何砚走进来,「你去忙吧,我来给他换药。这个病例我想全程跟进,写论文要用。」
管床医生会意的出去了。
写论文?程玉青挑起眉头。他的病在这里可不罕见。
这是个借口,何砚没说,让他躺下。
他左下倒数第一颗板牙被拔掉了,留下个通往骨头里的洞,当纱布被从里面扯出来时,程玉青以为会很疼,憋了口气,严阵以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