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挂着的月亮被覆盖在浓郁的乌云之下,如同黑压压的蚂蚁军团搬运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米粒。
“嗒嗒嗒——”
落败枯黄的树叶铺了厚厚一层,哪怕是最轻微的风吹过,在寂寥黑夜中的一切动静都被放大了几百倍。
五年前因为虐待病人而废弃的精神病院如今鲜为人知,晦气的东西往往让人避之不及。
过了很久,表面的平静被打破,久违脚步声一直延伸到因空置太长时间空气都发烂的地下室里。
“谁?”
地下室的走廊还是从前的水泥板,扶手上涂的蓝漆积垢的灰尘被风的流速带到来人的衣袖上,脚步声在此停下。
“……顾憬?”
地下室传来重物落地的动静,犹如回响一般环绕在阴森森的走廊。
再发问时,那道声音已经有了一丝颤抖,像断了弦的五线谱拉出最不符合乐理标准的的音乐似的。
“用脚猜也能猜到吧,”轻快的声音回荡在他耳畔,“大哥现在是只自身难保的丧家犬,亲戚们可都恨不得避而三舍,这个时候,除了你最亲爱的弟弟还会有谁来和你联络感情?”
楼梯口多出一张沾满陈灰的纸巾,脚步声停了半晌后继续往下走,愈来愈靠近地下室最里面那扇破旧的木门。
“顾憬……顾憬!”
地下室深处的那道声音惊恐和慌张藏也藏不住,破风箱似的嘶吼起来,“你、你又来干什么?!”
“嘘,暂时保密。”
发霉的橱柜门被轻而易举的拉开,手电筒直射的强光照射出那人的轮廓——深深凹陷的眼睛下面一圈青黑,胡子拉碴一直垂到胸前,粗硬打结的污垢黏糊糊的粘上上面发出难闻的味道。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看不出颜色的短袖,浓密发臭的黑发遮在眼前,完全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流浪汉形象。
“要不哥哥猜猜?”顾憬的脸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顾宸眼前,声音中带了一丝笑意,“猜对了我就放过你。”
“我……我不知道。”
顾宸拼命忽略顾憬不怀好意的目光,哆嗦着将瘦出皮包骨的身材往柜子深处缩。这里常年不见光,蜘蛛老鼠经常出没,不过他这时候也顾不了柜子里躲藏的老鼠了,外面的东西比这些恶心的生物更可怕。
“那怎么办呢,”顾憬状似苦恼的开口,“本来打算放过哥哥的,是哥哥自己不争气呀。”
顾憬单手用力一推柜门,那破败的木板应声倒地,在影子的笼罩下,顾宸蜷缩在里面几乎无处可逃。
“顾、顾憬,放过我好不好,哥哥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不会对你造成威胁的!”
顾宸努力抑制自己的恐惧,结巴着求饶,“放过我吧,我求你了……”
似乎被顾宸的话打动,顾憬赞许的点点头:“说的也是,现在的你根本对我造不成损失,我也没必要再像以前那样对你。”
“更何况,”顾憬唇角微微上扬,“你还是从小对我“照顾有佳”的哥、哥、呢,况且我也不是冷血至极的人,血浓于水的关系还是要手下留情的。”
顾憬居高临下,暗处的顾宸看不清他的表情,从他松动的态度中误以为找到了平衡,他忙不迭的附和:“是啊小憬!我、我小时候对你很好的!”
就在顾宸希冀他回信转意,顾念旧情的时候,顾憬从身后背着的黑包里拿出一把寒光凛凛写短刀,桀桀的笑着:“不是我不想放过你,是哥哥自己不放过自己啊,这样的话可就怨不得别人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败者从来没有提条件的机会,只有阶下囚的命运。”顾憬轻轻的用刀尖划破了顾宸的下巴,血珠顺着碎骨往下流,他舔了舔嘴唇:“哥哥不知道吗,我和你之间只能活一个。”
“你的头颅是我送给爸爸的礼物。”
“作为他选你不选我的代价。”
顾宸被捏住脖子说不出话,耳朵被硬生生割下来放进嘴里。
血流不止,他尝到了铁锈的味道。
刀尖刺入眼眶之前,他看到了撒旦挥舞的镰刀。
是一大片的,绝望的红。
分离顾宸的过程对顾憬而言是享受的,他脸上的笑容可掬,像个最天真无邪的孩子。
血从顾宸湿淋淋的眉心溅到他脸上,顾憬用大拇指擦了擦刀头,血光反衬出此时诡异嗜血的环境。
顾憬像是地狱来的恶魔。
不,他就是恶魔。
“商氏的股份怎么样了?”
顾憬走出废弃医院,闭上眼睛轻轻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派去接洽的人准备的如何?”
“一切都按您的意思进行。”
槛栏外的保镖接过了那个黑包,低眉顺眼的垂手站立。
黑色是最不明显的颜色,最适合装血块了。
——
公司在将近年终的阶段或许是一整年来最忙的日子。
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烂尾工程,今天因为的谈判的结果焦虑不安,明天又因为董事会的刁难焦头烂额。
这个时候基本没人敢请假,否则期末总结年终奖就该说再见了。
商时序已经九天没去公司了,身为总裁在这个结骨眼离开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就连下属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年最后都要付出全部的精力,尤其是刚接手公司甚至没有多少人心的新任领导。
商时序清楚自己身后有多少眼睛盯着,不管他乐不乐意坐上这个位置,他也必须迫切的让自己成为足以独当一面的掌权者,而不是只会活在父亲光环下的纨绔子弟。
商父白手起家,公司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也是他能为儿孙留下最珍贵的财富。
父亲保护儿子的心总是既温暖又简单,病得匆忙,临终之前他还没有考虑到当年和他一起打拼的战友能不能接受儿子掌握最终话语权。
一代人辛苦挣来的基业不是随便一个富二代继承得了的。
万难之际,树倒猢狲散,任谁也不会相信在蜜罐里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有多大能耐,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都默认站到了董事会一边。
大哥在国外经营海外贸易,国内的巨大压力也不可避免的由他来扛。
不友善的生存环境和恶意的猜测,使商时序一夜之间将那个青涩的二公子从身体里剜去,取而代之的是踌躇满志的商总。
不得不承认,别人的诋毁就是你前进的动力,憋下去的气总有扬眉吐气的时候。
他用了一年的时间将失散的人心拢共,也让蠢蠢欲动的董事会重新考量他们眼中“草包富二代”的实力,尊重是用实力换的。
那些肤浅又贪婪的对手只看到了商时序接手商氏庞大利益的光鲜亮丽,每一个嫉妒和指指点点中背后都有身为接班人的忐忑紧张。
每一个遥遥无际的明天都是彻夜难眠,既害怕做不好辜负父亲的期望,又害怕做太好被顾憬打压。
顾憬是与他同床异梦的爱人,也是利益至上的既得者。
顾憬代表的顾氏集团是商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他一手打造的帝国几乎在以火箭的速度迅速扩张。
他最擅长做的事就是吞并。
以别人的财力、资源、人脉,进行产业延伸和更新拓展自己的版图。
如果说顾憬和他成婚是看重他的业务能力和雄厚资本,那么婚后商时序只需要闲职在家,商氏自有身为“伴侣”的顾憬打理。
商氏是足以让人垂涎三尺的肥肉,顾憬对于扩展顾家帝国的版图势在必得。
他的野心,路人皆知。
但司马昭之心从未被摆到台面上过,哪怕所有人都默认吞并商氏是斩钉截铁的事。
顾憬不是好惹的,他是头城府颇深的豺狼虎豹。
其实顾氏的下一任总裁并不是顾憬,分给他的产业不过是一家小小的娱乐公司,真正拥有所有财产的是他的同父异母的大哥顾宸。
他的能力再强也只是作为辅佐纨绔大哥的垫脚石。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父亲酒后乱性生下来的私生子,而私生子作为一个耻辱的存在并不被正统的顾家所接受。
顾憬被接回顾家后的待遇甚至比不上佣人,原配妻子存心找茬整他,父亲为了家庭和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私生子而已,就当放在家里的出气筒吧。
产业链是他搭建的,合同是他签订好的,外资也是他一手打通的。
含辛茹苦的付出,顾憬怎么会拱手相让给空有血缘关系的草包大哥。
顾憬的上位手段狠辣歹毒,凡是和他有过合作关系的对于他的心机城府噤若寒蝉。
外界一直传言顾憬为了扫清进入顾氏核心的障碍谋杀了的天花板上。
商时序老僧入定般呆坐在茶几案脚旁,细小的瓷片扎进手心,他却失魂了似的恍若未闻。一整瓶酒精打翻洒在受伤的拳头上,血腥味充满了空气。
“叮铃铃——”
电话铃声又一次急促响起,自然挂断几次后对面的人仍不罢休,孜孜不倦的继续拨打,大有你不接我就打爆这个号码的架势。
房间里吵吵闹闹的,宛如无数只苍蝇不停的在耳边嗡嗡响,只烦的人心惶惶。
他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商时序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手指往下划了挂断,急促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才慢吞吞的拿起落在地上的纱布缠在受伤的手上。
大概是思想回笼的原因,先前被刻意忽略的痛感被放大,酒精腐蚀着糜烂的骨肉,商时序眨了眨眼睛,一股酸痛从眼眶里打转。
电话停了几秒后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响起,急促的铃声回荡在空落落的每个角落。
商时序将胳膊缠的跟木乃伊似的,笨拙着去摁电话,却行动不灵的按了接通。
“商时序,你他妈是不是死了!不就是项目被抢而已,你玩什么失踪!真是操了,一点点小事就敢挂我电话!”似是感觉到这次通话的来之不易,对面的人语速很快,像蹦珠子似的一连串发射炮弹。
商时序默默听着,重新抬起未受伤的左手去摁关机键。
“你要是再敢挂我就把你大卸八块!”
食指刚触上屏就被震破天际的怒吼吓得缩了回来。
“……”
商时序安静的将通话音量调到最小。
“有病就多去看看医生,老搁家四肢都快躺退化了,精卫填海都没你脑子里的水多!我以前总想不明白猪和人的脑子有多大差别,多谢你给了我参考答案,不就是你爱他他不爱你然后一拍两散吗?你他妈别装堕落天使了,赶紧找你下一份爱才是王道!”
“我……”
商时序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对面连催带骂的打断:“你什么你!行了别废话了,赶紧来踪野七号,别让我等久了,老子专门给你点了十八个男模帮你疏解压力!”
如果不是隔着屏幕,对面的唾沫星子都要溅他脸上了,商时序此时无比后悔接了这个电话,心情却因为响亮的叫骂驱散了些许雾霾。
现在还有人关心他,商时序爬起身洗了把脸,水中倒影着他红肿的双眼和青黑的眼圈,像个滑稽的小丑一样。
真好,商时序对着水纹练习了一下微笑。
没有利用价值的他还会有人惦记。
沈云皎今天画着类似克里斯丁的妆容懒懒散散的靠在软塌上,精致的唇吐出袅袅的细烟,哪怕灯光昏暗也能看出他的惊艳夺目。
“帅哥是在等人吗,要不要和我们来喝一杯?”
“啧,又来一个。”
沈云皎勾起那双风情的狐狸眼没有说话,心中燃起了一丝烦躁。
他看起来很闲吗,怎么身边总是围上一群下盘不稳还色眯眯的狗皮膏药。
“不好意思啊,我很忙。”
沈云皎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刚要点上,离他最近的男人立刻掏出打火机点燃。
他斜咬着烟瞥了谄媚的男人一眼,慵懒的发丝垂到锁骨链上,那多情动人的眼神看得男人全身一麻。
“谢了。”
沈云皎懒得理会那群狗皮膏药暗地里的蠢蠢欲动,转而又将目光投向门外。
商时序是千年王八吗,挪个窝都这么费劲。
刚为他点烟的男人紧盯着沈云皎领口露出的白皙,难耐的舔了舔嘴皮,下身的裤子早已顶出一个大包。
好久都没见过这样的极品了,这身段可真火辣。
他上前一步有意无意的堵在沈云皎身前,迫使他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
“干什么?”
沈云皎眉毛上挑,冷笑着看了一眼男人的鼓鼓囊囊:“让开。”
哪来的货色也敢在他眼前晃悠。
都堵住他看商时序了。
男人又上前一步几乎靠在沈云皎身前,色眯眯的说:“宝贝今晚有兴趣来打野吗?”
“滚。”
对于这种人他向来不多费口舌,简简单单一个字就打发了。
“滚什么啊,床单吗?”
男人却不依不饶,仍旧不肯退后一步。
沈云皎嗤笑一声,将上衣轻轻往旁边一拨,露出一身细腻白皙的皮肤。
“喜欢吗?”
烟灰随着他的动作抖落,他斜媚了一眼:“过来。”
男人的眼睛都快要粘在沈云皎身上了,听到话后忙不迭的靠近。
“宝贝……”
沈云皎取下叼着的烟摁没在男人垂下来的小臂上,滚烫的热流缠绕着烟雾透过男人刻意暴露的外衣按在皮肉上。
“啊!你!”
突如其来的燥火让他倒退几步,昏昏沉沉的脑子一瞬间清醒。
“妈的贱货,给脸不要脸!”
沈云皎将烟扔在地上依旧懒懒散散:“文明一点好吧,乱叫的狗要被杀掉哦。”
“贱人,我他妈今晚非操死你不可!”
“哇哦,那可真是遗憾呢。”
沈云皎浅笑着打了个响指,暗处隐藏的保镖立刻冲过来将男人撂倒,男人闷哼一声,骨头都快错位了。
“送他到梅洛那吧,满足他要被操死的愿望。”
沈云皎颔首,轻描淡写的决定了他的命运。
“是。”
经理紧赶紧慢还是晚了一步,他无视掉男人求救的眼神,双手奉上顶楼的钥匙。
“沈先生来也不打一声招呼,”经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打扰到您的兴致了。”
“这没你事,钥匙放就行。”
沈云皎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祝您玩的愉快。”
指针在十二的上面重叠,在沈云皎耐心都快耗尽之前,商时序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口。
“还以为你参加马拉松去了,怎么,没捧个奥林匹克回来?”
沈云皎着挑起那双风情的眼睛,招呼他坐在自己身边,明明是他盼星星盼月亮等来的人,说出口的话却跟蛇毒一样。
商时序对他的话只当耳旁风,闷头打开桌上的酒灌了一口。
“就因为那个顾憬你就丧失活着的希望啦?是男人就去找他啊,在这里买醉是你深夜立的人设吗?”
“你衣服开了。”
“什么?”
沈云皎赶紧将扣子系好,这里暖气开得充足,一时忘了没穿好衣服。
果不其然,沈云皎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就瞧见四周窥伺的猥琐男,要不是碍于他刚才的凶残早就一窝蜂扑上来了。
“你也被我迷住了?”
沈云皎正襟危坐,扒下商时序买醉的瓶子。
“没有。”
商时序眼里的悲伤藏也藏不住,“我都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怎么去找他。”
“要不你问问他为什么不喜欢你还暗算你?”
听到商时序的回答沈云皎莫名松了一口气,都怪他魅力太大,每次都担心被别人看上。
“行了,别eo了,跟哥上去找你十八个男模。”
哪怕商时序再怎么不愿意,还是禁不住沈云皎的强拉硬拽上了二楼。
“我是有家室的人,”商时序跟在沈云皎后面皱起眉头,“在外面拈花惹草是对婚姻的不忠。”
“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脑子抽了?!”
沈云皎像听到了什么惊天笑话似的回过头,“商时序,不是我说,你和顾憬的商业联姻还需要忠诚维护?”
“顾憬换过多少炮友你数过吗,他那么淫荡的性子估计都被操百八百回了,你还为他守贞?我告诉你,说不定顾憬就是嫌弃你经验不足伺候不好他呢!”
“沈云皎!”
商时序听不得他把顾憬贬低的一无是处,哪怕事实就是如此也不想明了的睁眼去看。
“行吧行吧,我真服了你了。”沈云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师傅教的再好徒弟不上道也没办法。”
商时序知道沈云皎是在为他鸣不平,可他确实像着了魔似的一头栽倒在顾憬身上,这是他的问题,怨不得别人。
他抱歉的说:“对不起,我不该吼你。”
“算了算了,我早该知道就算你家祖宗在地下把头磕破了也没法把恋爱脑纠正过来。”
“与生俱来的病有什么办法呢,除非你重新投胎。”
沈云皎停下脚步将钥匙扔到商时序怀里,“早就知道你这个榆木疙瘩不开窍,要不是害怕你蹲在家里发霉也不会叫你出来散散心。”
“一点左右有烟花秀,你掐着点看啊。”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还有啊,房间里有绷带,把你胳膊上的木乃伊换一下,真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搞为情自残那一套。”
“很明显吗?”
商时序把袖子细细的掖好,他出门时为了遮住绷带还特意选了一件长袖,没想到沈云皎眼睛这么尖。“钥匙给我了你不看吗?”
“人家要赶一个通告呢。”
沈云皎潇洒的撩起一缕青丝,向他抛了个媚眼,“如果舍不得,跟我去剧组看看也是可以的。”
商时序被沈云皎的动作逗笑了,他由衷的对他说:“谢谢。”
“谢什么?”
“谢你没有瞧不起我,谢你一直以来帮助我。”
“哎呀呀,”沈云皎夸张的做了捂嘴的动作,“好肉麻哦。”
商时序拿了钥匙进了套房,沈云皎挑的这个位置视野广阔,要是真有烟花秀的话,在这里观赏足以看到全貌。
因为爱情的不如意,他几乎忘了世间还有别的美好期景。
被撕碎的心在一点点粘回来,他暂时将那些哀思丢在脑后。
今晚有烟花秀呢,开心点吧。
商时序洗完澡后离烟花秀的时间还有些距离,他在房间呆了一会后决定去楼下走走。
说来也怪,封闭在家里的九天他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速,只顾沉浸在自己空白的世界里,非但不觉得无聊还尽力将自己往壳里缩。
现在只不过是个等待烟花的时间他都迫不及待想要快点打发时间。
他清楚这并不是烟花秀这种娱乐的魅力,他要试着习惯,生活不是单调的只围着一个人转。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商时序刚下楼就碰到一个模样清秀的招待生,他手里拖着托盘,眼睛笑弯弯的,红润的小嘴似是在诱惑人。
“不用,谢谢。”
商时序说着就要绕过他,却不小心撞到招待生的肩膀,那人惊呼一声,手里的托盘差点就好掉在地上。
“先生。”
他娇娇的唤了他一声,顺势倒在商时序怀里,眼神拉丝。
商时序微微蹙眉,刚才在拐角处灯光有些暗,现在才看到这个招待生的装扮,他撞到他明显是有意而为的。
原本就是v领的员工服被别出心裁的拉低,稍微一低头就能看见胸前的两颗红果,七分长的修身裤在裆部前后减了两个大洞,他穿了件丁字裤,细绳勒进屁股里,不难发现那个流着水的小洞还塞着钞票。
商时序心下了然,“不好意思,我出门没带钱。”
“你这么帅的白嫖我也行。”
那人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说出的话却像个熟练的老鸨。
踪野七号是首都最出名的gay吧,换句话说就是纸醉金迷,形如魔窟。
如果一个模样端正的男大学生毕业找不到工作,那么来踪野就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踪野普通员工的月薪是十万,高级员工上不封顶,期间所有赚的小费都归本人所有,要是人比较上道,毕业一年就能在一线城市买房。
有钱能使鬼推磨,虽然这份工作说起来不光彩但实在挣钱,而且踪野很注意对员工信息的保护,除了底薪外还有福利可以拿,说不准哪天被哪个大佬看上分分钟礼物金钱收到手软。
招待生的工作被争得头破血流,几乎只要是有点姿色的男生都会来应聘碰碰运气,当然,踪野的要求很高,落选的是大多数。
通过检测的新人则会想尽办法在这里揽钱,能来踪野消费的无一不是非富即贵,要是得了青睐哪怕是他们随手出去的礼物也是价值不菲。
踪野不提倡也不反对员工用肉体引诱客人,但为了吸引顾客,所有的男孩都在绞尽脑汁的露出鲜活的肉体赚取小费。
有钱挣就好了,哪管那么多大道理。
放眼望去,踪野的一楼全是衣不蔽体的招待生,他们痴迷对金钱的渴望,满不在乎的撅着屁股盛接欲望。
然后,他看见了舞池中央被一群男人如狼似虎围着的顾憬。
他像个不可一世的国王,脚下匍匐着所有人臣服的欲望。
“这段时间心情不错?”
“还可以。”
顾憬的西服裤褪到脚边,最前面的两个男孩涌上去舔他的阴茎和肉穴,这两人口活都比较老练,舒服得顾憬烟都夹不住。
他身旁坐着个身材很棒的男人,肌肉几乎要将衣服撑破,他刀削般的脸庞像是上帝精心制作的手工艺品,尤其是那双夺萃鹰眼,浑身都散发着荷尔蒙爆棚的气息。
他单手解开衬衣扣子,将顾憬的手放在紧绷的腹肌上,“那,考虑一下入股?”
顾憬笑了笑,“那就要看凌总的表现了。”
他呼出一口气喷在凌野耳边,状似深情的看着他的眼睛,“我可是对凌总仰慕已久。”
妖精。
凌野喉咙攒了攒,鹰目放肆的打量顾憬完美的胴体,早就听闻顾憬是个吸食男人阳气的鬼狐狸,今日一见,当真名不虚传。
自从创办踪野七号起,称得上绝世尤物的也不乏先例,但要是跟眼前这位比起来都他妈矮人一等。
如果顾憬不是投了个好胎,凌野难耐的舔了舔嘴皮,抑制不住兴奋的光芒,如果真是这样,他一定会操死这个狐狸精。
“今晚包顾总满意。”
他真是魔怔了,完全被这个妖精蛊惑,话还没说完肢体就先做出了举动,他火急火燎的撕扯顾憬的上衣,眼神贪婪的一寸寸扫过白皙的肌肤。
“急躁。”
顾憬不紧不慢的拉下他的手,淡淡的抿了一口酒,“我要先验验货。”
凌野被打断也不恼,他挥退涌上来的男人,自己跪在顾憬脚边代替了他们的位置。
他捉住顾憬圆润的脚腕亲了一口,明明是个屈辱的姿势他却并没有感觉到不妥,他炙热的舌头舔上那多粉红的小肉穴,急不可耐的汲取甜蜜的汁水。
好紧,好嫩。
他迫不及待的拉下裤子拉链,包裹着的狰狞肉棒抬起可怖的龟头面对着顾憬,“顾总,验货吗?”
顾憬享受着凌野的服务,懒懒的抬了抬眼皮,“上来。”
凌野硕大丑陋的性器被他捏在手里随意捻了捻,跃动着的青筋暴起几乎要将他的手指烫伤,凌野痴迷的看着顾憬,下腹的火越烧越旺。
“顾总,您还满意吗?”
“还行。”
顾憬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基调,他淡淡的抽回手,“就是太黑了我不喜欢。”
什么?
凌野脑子有一瞬间的卡壳,他有钱颜有权,从来都是他挑选别人的份,这辈子做梦也不会想到还有人会嫌弃他。
不过对象是顾憬就什么都说的通。
顾憬自然是眼高于顶的。
他讨好的跪下来舔着顾憬的穴,急切的毛遂自荐,“顾总你放心,只要你选了我,我一定会把你伺候的爽上天去,我敢保证,在踪野七号没有人比我更大更会伺候人。”
“嗯……”
顾憬看样子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他挑起眉毛笑了笑,“按我的标准,你本来是不合格的,不过……”
“不过什么?”
凌野快要被折磨疯了,顾憬鬼狐狸的名声真不是盖的,现在只要顾憬能松口让他操一操那极品的小穴不管出什么条件他都能答应。
“我要占股20%。”
顾憬漫不经心的态度好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踪野是首都最着名的娱乐场所之一,光是会员缴纳的会费一次就高达几百万,更别提那些暗处交易所得的利益了。
凌野表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实际上把大部分股权都掌握在手里,之前和他合作的盟友加起来也不到40%,他看重顾氏的人脉却不想让他占份额,他顾憬的便宜哪有那么好占。
顾憬要的是实权暴利,不是蝇头小利。
“20?!”
凌野抬起头用鹰眼紧紧盯着顾憬,他此时此刻终于清醒过来,顾憬远远没有想象中好对付。
他的原计划是让顾憬出资入股然后再分他点小分红,没想到他的胃口这么大,一下子就要20%控股权。
他本人也只有60%而已,拉拢顾憬是他一个人的选择,股份也只能从他这里出。
顾憬这是要他的命啊。
“顾总说笑了,我虽然是会所创始人但我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啊。”
凌野直起身,布满了薄茧的手掌不轻不重的拍着顾憬挺翘的屁股。
顾憬是难得可贵的尤物,但过分鲜艳的东西是有毒的。
“我可以解决掉你父亲的私生子。”顾憬居高临下的觑着他,提出那个让人心动的条件。
凌野舔了舔嘴角,他是知道顾憬的手段的,他要是想让一个人消失,阎王爷都救不回来。
没了和他争家产的私生子,说不定老爷子会把所有的产业都留给他。
细细想来,虽然陪了一点但也不多,而且20%还能操到美人。
“我还有一个要求。”凌野刚要答应顾憬,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他兴奋的手都在抖。
“什么?”
他语气平淡:“凌野,你别太得寸进尺。”
“不敢,”凌野的手沿着股缝摸到紧致的小穴,“顾总,你玩过sp吗?”
顾憬如墨的眸子深不可测,他不咸不淡的瞥了凌野一眼,看不出任何情绪,“没有。”
凌野从桌上摆放精致的果盘里拿出一颗草莓,着迷的吻了那诱人的小穴一口,“我想放进去。”
“呵。”
顾憬冷笑一声,眼神透着轻屑,腔调散漫:“凌总怕是不太懂我的规矩。”
他倨傲的抬起下巴,浑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气息:“我不怎么喜欢太有主见的人,跟我上床得必须按照我的意思来。”
“再加1%。”
那磨人的小穴撕咬着他的手指,凌野强忍住内心的急躁,沙哑着开口:“放一颗就好。”
他快要疯了,刚开始就不该招惹顾憬这个魅魔,就像一场盛大的赌局一样,数不胜数的赌鬼拼命往里面扔赌注。
顾憬真是个祸水。
“不够。”
顾憬抿了一口酒,那双妖娆的狐狸眼像是黑暗中不怀好意的罂粟花,但凡意志不坚定的人就会被吸入名为蛊惑的深渊巨口,“除了再加1%,我还要你答应欠我一个人情。”
欠谁的人情都行,唯独不能欠顾憬的,轻易许下的一个承诺,很有可能就是血崩的前兆。
可惜深陷在沼泽地的凌野并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他已经完全迷失了心智,那并不是他认为无害的太阳,更准确的来说那是落日的血阳。
无法弥补的空缺最终只能以悔恨的灵魂去填补。
顾憬的眸子漆黑如墨,闪烁着不易被人察觉的城府和算计,“有需要时我会派人通知,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反悔。”
“好。”
凌野等不急去开好的房间,幸好一楼的布置为了方便客人该有的温泉软榻也准备齐全,这倒方便了他不必忍着下腹的邪火上楼。
他急吼吼的选出一颗饱满草莓轻轻推进翕合饥渴的肉洞,舌头抵着草莓舔穴道内的敏感点。
“嗯……”
异物进来的感觉并不好,除了不适外还有种脱离控制的失重感。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每个和他上床的炮友从来都是唯他马首是瞻,他要怎么爽完全是按自己的意思来。
顾憬眼神暗了暗,他很不爽。
“进去了,好会吸!”凌野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他用舌头卷着草莓吸吮,顾憬的肉穴是他吃过最好吃的。
他流出的水带着甜腻的味道,像是天上不可多得的琼汁玉露。
顾憬简直就是一个极品!
“顾总,夹破它……”
顾憬皱着眉很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收缩内道把异物夹破,他感觉到冰凉的果汁在体内流淌。
凌野忙接住混着顾憬分泌的水液的草莓汁贪婪的吞咽,津液顺着嘴角流下来坠成一条银丝。
他很少替人舔穴,顾憬是个例外。
凌野珍惜着的将全部草莓卷入口中,一点点残渣也不放过,尽数吞进喉咙。
“好甜。”
凌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蹲麻的肌肉,双手撑在顾憬两侧,他垂下头,嘴唇几乎要碰到顾憬小巧的鼻尖,“宝贝,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他不容置疑的压着顾憬暗示着,莽撞的肢体是遮盖不住的情欲和疯狂。
顾憬眉心蹙了蹙,眼中戾气一闪而过,他真的很厌烦这种自以为占据了上风的蠢货。
他的规矩立在那里不是落灰的,但凡是谁触碰到划归好的界限,他就烦躁的控制不住想杀人。
“够了吗?”
顾憬换了个姿势半倚着,强忍不耐拨开在身上四处游弋的手,语气充满了警告。
“这才哪到哪呢。”
凌野布满薄茧的大掌又附上顾憬的细腻皮肤,轻轻揉捏着艳红的乳首。
他的目光灼热的仿佛要将顾憬烫伤,直勾勾的盯着他笑,“顾总都答应将身子给我了,难不成要出尔反尔?”
话未说完就将顾憬打横抱起来,坚硬如铁的阴茎在触碰到顾憬流着水的穴口时兴奋的竖得老高。
“宝贝,我连本带利都给你了,现在总得让我爽一爽吧,”他贴着顾憬的耳朵故意往里吹气,舌头不停的舔着柔嫩的耳垂,晶莹莹的拉扯出无数条水丝。
顾憬面无表情的看着因染上情欲而面色潮红的凌野,忽然抬起手摸上那双被无数人称赞过的鹰目。
“你的眼睛很好看。”
他深沉的黑眸暗藏着说不清的情绪,缓缓开口,“能送我吗?”
凌野埋在他修长的脖颈处狠狠吸了一口气,半阖着眼睛活像吸了毒的瘾君子似的,他只当是顾憬开玩笑,随即揶揄着开口:“好啊,宝贝用下面的嘴来取怎么样?”
“这可是你说的。”
顾憬的凌厉的眉毛微扬,眼神像两道划破天际的闪电,电得人一个激灵,他看着凌野,语气依旧平淡,只有略扬的尾调暴露了他的兴奋:“不许反悔。”
他几乎一丝不挂,被凌野急如星火抱上楼。
然后,他看到了转角处的商时序。
那么苍白,那么无力。
双手死死的扣着栏杆,指尖透出不正常的青色,可能站了很久,连腿都在抖。
他与他对视,他笑了。
真是只可怜的小狗。
他愉悦着看商时序,“真巧。”
“顾憬。”
商时序的嗓子里像含了块生锈的磁铁似的难听,沙哑的声音刚出口就被顾憬嫌弃的皱眉。
“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憬的眼神如同严寒冰峭一般审视着商时序,“你不该在这里。”
“那,你怎么也在?”
“我有事。”
顾憬的话似是安抚又是在陈述事实,“商时序,回去,我说了你要乖一点。”
还要乖一点吗,可是他已经很听话了。
商时序木讷的站着,寒气从脚跟蔓延上来,眼眶微微泛红,这里的位置选的很好,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一丝不差的落在他眼底,包括那个男人往顾憬的身体里塞草莓和舔穴的情动。
最令他在意的是,顾憬没有拒绝。
回过头来看,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活得很悲哀,从年少时喜欢上顾憬到心甘情愿被他利用联姻,他这个人平淡无奇,喜欢顾憬已经用光了他全部的力气。
顾憬可能也嫌弃他这种温吞又慢斯的性格,除却商业上的事,其余时间只当他是个可有可无的透明人。
顾憬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身为天子骄子的他交往过的男朋友无不是鲜艳夺目,少年俊杰,他这样灰扑扑的麻雀站在凤凰身边自惭形秽,要不是父亲拼下的产业,仅凭自身平庸的条件根本入不了顾憬的眼,婚前那段时间顾憬和他谈恋爱的想必也是忍着厌恶,毕竟在所有人眼里他配顾憬都是高攀。
旁观者暂且都这么想,更何况是眼高于顶,自命不凡的顾憬。
换作是他也会在心里鄙夷,商时序怎么那么贱,那么容易上钩啊,随便一点点好处都能占据他人生一辈子。
“顾憬,我们已经结婚了。”
商时序艰涩的开口,他不知道自己除了形同虚设的婚姻外还有什么立场来阻止顾憬或者说阻止自己的心死。
“结婚?不过各取所需罢了,我不希望你过多的掺和我的私生活。”
“我……”
商时序低下头苦笑着,多可笑啊,他竟然妄想用婚姻来束缚顾憬逼迫他忠诚,明明顾憬最不稀罕爱情了,甚至是嗤之以鼻。
“哦,我差点忘了,”顾憬挑了挑眉,曾经与商时序在一起的细节到现在也忘得差不多了,“不过这有什么关系,我想我们也快离婚了吧。”
商时序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完全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是啊,他们很快就没有任何关系了,离婚是他提出的,以顾憬的忘性,以后再遇见也只是形同陌路。
顾憬不是个安分的人,他一早就提醒过他的。
飞蛾扑火终究是徒劳无功,自始至终,他感动到的只有他自己。
商时序眼中空洞无神,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透着寂静无声的悲哀,他不敢过多宣泄自己的情绪,唯一能做的只有站在原地不停催眠自己,以防止因伤心过度而晕倒在地。
他不能再闹笑话了,顾憬本来就瞧不上他
“商……时序,你就是商时序?”
等在一旁的凌野早就不耐烦了,他打断商时序的话,直截了当的说:“叙完旧了就赶紧让开,不要碍事。”
顾憬的婚礼他也到场了,对这位存在感不强的新郎并没有投多少目光,印象最深的就是新婚之夜商时序在所有嘉宾的眼皮子底下失魂落魄的去了客房,将婚房让给不知道又是顾憬哪个床伴,他当时喝了很多酒,迷迷糊糊的只听见同伴对商时序的鄙夷不屑。
“真不知道顾憬从哪找的傻子和他结婚。”
“傻吗?他看起来挺正常啊。”
因为喝了酒,凌野说话都大着舌头。
“没傻也差不多了。”同伴摇了摇头,“顾憬打得什么算盘他不可能不知道,人家已经明目张胆的骑在他头上撒尿了,他还是死心塌地的上赶着,把新婚让给顾憬床伴不说,还要帮顾憬打掩护,不知道的还以为和顾憬结婚的是顾憬的狗呢。”
他嗤笑着,“不过在顾憬眼里说不准真就是看门狗呢。”
“确实,”凌野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人怪能忍的,要我是他,非得揍死顾憬和他的情郎不可。”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有人插了一句嘴,“这个贱病嘛,可没法子治!”
众人哄笑一堂,商时序的背影在热闹的氛围里格格不入,独显得落寞。
他第二天酒醒后才知道商时序已经取代前段时间被小妈骗光钱的赵公子成为上流圈第一笑柄。
贱,是他对商时序的第一印象也是最深印象。
“原来你就是那个舔狗啊。”
凌野嗤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不屑,“行了,滚到一边看我怎么上你老婆的。”
他特意盯着脸色苍白的商时序,老婆这两个字被咬得很重,眼神充满了嘲弄。
隔壁临床的小姑娘都过来要两次微信了,沈云皎无奈把帽檐拉到最低,口罩也换了个大号,用一个不太常用的微信号跟她扫码。
人太红就这一点不好,哪怕他已经全副武装到牙齿了还是能人被认出来。
小姑娘将手机紧紧捂在胸口作捧心状,一脸花痴的看着全身上下只露出眼睛的沈云皎,毫不吝啬的用所能想到的最优美的词汇称赞这个连脸都看不清的男人。
“哥哥本人比电视上还要帅!”她兴奋的转了个圈,脑后的马尾一跳一跳的,“哥哥简直就是惊天地泣鬼神长腿的欧巴,是上帝最完美的收藏品!”
“好好好。”
沈云皎轻轻的掀开口罩一角,露出招牌式微笑,“谢谢宝贝喜欢我,要不要合个影啊?”
“啊,真的吗?合影!”
小姑娘看起来都快要激动的晕倒了,她连忙上前调好焦距和沈云皎并排坐着比了个心。
天啊,谁还有她这么好的运气,陪闺蜜看病竟然还遇到了偶像本人!
沈云皎,九千万少女的梦中情人,竟然被她给遇上了,而且还有近距离接触的福利合照!
她捧着一颗砰砰乱跳的少女情怀,照片保存加密到保险箱的动作一气呵成,本来还要设为屏保的,被一阵轻咳打断。
“咳咳,那个。”
她立马将手机放下,一脸紧张着看着沈云皎关切到:“哥哥嗓子不舒服吗,我前几天看哥哥去拍海戏是不是被冻感冒了?!”
“谢谢,我没事。”
他的眸底荡漾着一泓清泉,温柔的看着她,“宝贝能不能帮我保守个秘密呀,你在医院碰到我的事不要告诉其他人哦。”
这次他是瞒着所有人来的医院,万一被媒体知道了他都不敢想象明天的头条会怎么写。
“可以可以!”小姑娘忙不迭点头,状似无意的瞥了眼病床上人,“哥哥,你谈恋爱了吗,这是谁啊……”
那人皮肤苍白,露在外面的手腕青了一大片,如此病弱之态却是个少见的帅哥坯子。
她还想看更仔细一些,却被沈云皎不着痕迹的挡在前面。
“他啊,是我苦命的弟弟。”沈云皎哀声叹气道,“前段时间刚被女朋友骗了一大笔钱,现在又被人打进了医院,要不是我收到消息来看他,他昨晚就会因为没钱拔氧气罐露宿街头了。”
沈云皎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继续道:“我弟弟脑子有点毛病,因为这个问题被人骗得肾都缺了一个,上次要不是我赶到及时去救他,估计命都不保了。”
一番北影教科书式演技成功让小姑娘潸然泪下,她收回之前怀疑是自家偶像男朋友而敌对的眼光,不无唏嘘的说:“弟弟长这么帅真是可惜了,命怎么这么苦,下次说不定就被噶腰子了,哥哥可要看好他啊。”
沈云皎赞同的点点头,这一顿编排的他都快要憋出内伤了。
商时序还没醒,小姑娘也舍不得离开偶像,沈云皎就顺势和她聊起天,“宝贝看着很小啊,是刚上大学吗?”
小姑娘有些羞涩的开口,“不是啦,我已经毕业工作一年啦。”
“那宝贝好厉害,刚毕业就能找到工作,真的很棒啊。”
小姑娘更羞涩了,她扣着手指答到,“也没那么厉害啦,现在在一家公司当记者呢。”
啊?什么?
记者?
被无数人挑错处蹭热度的新晋顶流在医院碰到了记者,操了的还是他放了剧组鸽子,对家已经在买水军攻击他耍大牌的时候。
顶流?医院?陌生男人?
沈云皎脑子有一瞬间的宕机。
似是为了再博取偶像夸奖,她又补充道,“上次盛闻潇夜约小情人的头条就是我写的。”
盛闻潇是娱乐圈炙手可得的男歌手,被千万粉丝誉为华语乐坛唯一的神,他的歌几乎是唱一首爆一首,热度居高不下。
幸好沈云皎和他不是同一圈子的,不然单凭盛闻潇那港风痞帅劲也能跟他抢好几个影视资源。
那篇报道查实后使盛闻潇掉了不少粉,盛闻潇自己也没想到半夜三更还有人不睡觉专门蹲他楼下草坪拍照片。
沈云皎也没想到青天白日就遇到那个传闻中比狗还难缠的记者。
他觉得这个天聊的有些严肃,一个平平无奇小粉丝竟然有这么牛的身份。还好巧不巧碰见他在医院陪陌生男人输水。
他对于记者这一类生物深受荼毒,一向是对他们“深恶痛绝”的,比起记者这个偏文艺的称呼,他更愿意叫他们狗仔。
比狗还难缠,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小姑娘还在继续输出:“我最近蹲到了一个综艺女神的超级大瓜,就是那个长得很乖很可爱的娃娃脸,天,哥哥你知道吗,我都想没到她私底下竟然玩得那么嗨,那些上镜机会都是她找大佬睡觉挤走原定女嘉宾的……”
小姑娘在那滔滔不绝的讲娱乐圈的黑暗,独留沈云皎一人在风中凌乱。
这要是写成报告该有多精彩,而且还有他们合照的证据,草了,他当时就不应该为了封口主动提出来。
【爆!顶流男艺人地下情人曝光!疑似怀孕!】
【惊!沈云皎私生活如此恶劣!将男友做到医院!】
没错,为了噱头和热度,他们往往会看热闹不嫌事大,充分发挥想象发扬自己高超的文笔。
“娱乐圈根本没几个干净的,”小姑娘转了话头,“不过哥哥就不一样了,你是我们九千万少女心中唯一纯白的茉莉花!”
说真的,别的明星多多少少还会有一些黑暗往事,而出道至今的沈云皎却连一点负面新闻都没有,他这人敬业,天赋好,私生活也不乱搞,听说家里还有点小钱和小权,虽然想他下台的人也不少,但那都是小打小闹,能撼动基业的几乎不存在。
这样一个干净的人实在是追星族的完美理想型。
“哥哥你放心!你在医院的事我绝不会说出去!”
小姑娘信誓旦旦的举天发誓,她要扞卫自家哥哥的清白名誉,这家医院只要有她在,就绝不会允许有另一个讨人厌的苍蝇报道抹黑哥哥!
小姑娘慷慨激昂的演讲刚发表完,闺蜜就来电了。
沈云皎微笑着送她出了门。
“你真应该当编剧。”
沈云皎刚阖上门就听见背后传来夹带着咳嗽的虚弱声。
“哟,回光返照啦。”
商时序醒来后还是有点头晕,他艰难的直起身靠在枕头上,虽然有些气虚但仍笑着看向沈云皎,“谢谢大明星特意抛下工作来看我。”
“是啊,你还真该谢谢我,要不是老子费劲吧啦救你,您老人家这会儿已经躺太平间了。”
沈云皎站在他床前,表情管理有些失控,“你可真够意思,老子请你看的是烟花秀,没想到你自个看上春宫图了。”
他恶狠狠的瞪了病床上的人一眼,语气压抑不住怒火,“顾憬是天仙还是公主,商时序,你怎么这么贱!不喜欢他活不下去?!”
他怎么也忘不了撞开门时看到商时序被绑在衣柜旁看顾憬和凌野做爱的场景。
“顾憬你是不是有病!你明知道他喜欢你还这么对他!”
沈云皎气得血压飙升,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他解开绑着商时序的绳子时他还在发烧,浑身烫的跟烙铁一样,他叫他的名字也没反应,只余下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和凌野颠鸾倒凤的顾憬。
沈云皎不敢直视他,商时序的绝望和悲哀几乎要淹没了整个天地。
他人就在那里,虚无的神情和干涸的躯体却去了另一个世界。
他光是看着都觉得心疼。
“那就别叫他喜欢我。”
顾憬魇足的吐出一口烟雾,“他活该。”
凌野的性器还嵌在顾憬身体里没有出来,闻言吻上顾憬的唇,“沈云皎你也别怪顾憬,他本来就不喜欢商时序,感觉这东西还是要靠命的,不是某些人自我感动就能变出来的。”
沈云皎闭上眼睛,在这令人窒息的空气里他真感到恶心。
“你别喜欢他了好不好,哥给你找个比他好一万倍的。”
沈云皎叹了一口气,他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想要终止这段畸形的感情了,当事人却还是妄想着盼望。
光会照在大地上却不会照在月亮上。
商时序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自己也会发光。
作践能得到羞辱却得不到爱情。
“好。”
沈云皎倏地转过头,瞳孔骤然一缩。
“你再说一遍。”
“爱他好累,我不想爱他了。”
他笑盈盈的坐在那里,虽说虚弱不堪,但确实很像回光返照。
“商时序……”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那道声音忽远忽近的,听的清轮廓却听不清内容。
好像有人在叫他,商时序昏昏沉沉的想。
他费力掀起疲软的眼皮查看,躯体却像是被卷入了一场利空的海啸,四肢被巨齿紧紧勒着,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被冻结了。
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被卡车碾压成碎骨,那颗脆弱的心脏被人用镊子残忍的切割成血淋淋的肉片,声带被烙铁烫得发红,他的眼前一片空白,想开口说话,黏在一起的嘴皮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就被疼痛遏制。
这是一座无人知晓的岛屿,海浪拍击着沙滩,感官被淹没在一望无际的深海。
他听不清,也看不见。
“他怎么了?”
“你自己弄的还问我。”
凌野真起身将顾憬翻到身下,猩红的性器发了狠似的撞击着那粉嫩的小穴,他的尺度确实傲人,将肉洞撑起一圈薄薄的白色。
顾憬爽得快要上天,他的敏感点比较深,凌野二十厘米的大肉棒总能又快又狠的操到他深处,那根肉棒带一点上弯的弧度,肏得他媚肉翻起层层水浪。
他满足的呻吟出声,手指摸着结合处泛滥成灾的水液,费力把撑得满满的肉穴挤出一条缝钻进去,原本狭窄的甬道又添了几分诡异的拥堵和快感。
凌野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肉棒向前用力一挺,那根手指瞬间就被严丝合缝的封在里面,他恶劣的笑着问,“怎么,顾总的小穴是无底洞,一个大肉棒还不够吃?”
“闭嘴。”
顾憬在床上一向占主导,他一直都不喜欢多话的,嘴皮子练得利索有什么用,干实事比什么都强。
这个凌野一上来就破了规矩,顾憬皱了皱眉,将手指抽出来塞到凌野嘴里,指尖残留的津液很快就被凌野添了个干净。
“顾总的水真甜。”
凌野呷笑着,“想接一桶回去留着慢慢喝。”
他将顾憬的腰抬高,把性器从缠人的小穴里抽出来,舌头灵活的钻进去汲取甜蜜的汁水。
顾憬用双腿夹住凌野起伏的脑袋,顺手从床头柜上拿了跟烟点燃。
他抖了抖烟灰落在凌野头发上,这个恶鬼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饥渴的汲取他分泌的汁水。
顾憬嗤笑了一声,心里早就想好了怎么索取报酬。
一双眼睛可不够呢,顾憬漫不经心的夹着烟。
他可不是白操的,凌野今晚表现太莽撞,虽然操的他很爽,但违反了他在床上的规矩,要是不整改整改,旁人还以为他顾憬这么没底线。
哦,对了,这还有个第三者。
顾憬扬起脖子转头看向被遗忘在一边的商时序,慢慢吐了个又圆又大的烟圈。
“看得怎么样?”
他像是完全看不到商时序空洞的眼神一样笑道,“要不要说说你的感受?”
本来没打算让商时序旁观的,可他这个人就是不知好歹,不仅拒绝听他的话回家还将凌野的名片撕了粉碎。
就这样还想离开?
做梦。
顾憬一直知道商时序爱他,所以他想了个既可以教训不听话的狗还可以爽到自己的方法。
让商时序亲眼目睹自己倾注所有爱意的人和另一个人滚床单是什么感觉。
从头到尾,他的眼睛一直正对着床。
当然,商时序的感受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伤心也好,难过也罢,反正他得听话。
他也只要他听话。
“顾憬……”
商时序双目无神,他低下头自言自语,“我错了。”
我不该不自量力的乞求原本就无望的爱,我不该自以为是觉得真心会打动石头。
我最不该的,就是爱上你。
一厢情愿的付出得来的不是如愿以偿。
我错了,我错的离谱。
清晨的暖阳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室内投射出婆娑的光影。
工作交接很麻烦,商时序从昨晚到现上一直没有阖过眼,好不容易接近尾声,他才吁出一口气靠在软椅憩息。
顾憬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给他送来了离婚协议,甲方那处龙飞凤舞的签名和顾憬的人一样潇洒不羁,没有丝毫留念。
商时序在财产分割那顿了顿,结婚两年,除了核心机密外,顾憬差不多已经把商氏产业吞噬殆尽,这次分割财产也只是象征性的留给他几家子公司。
这在商时序的意料之中,依顾憬的性格能宽容和他谅解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虽然只是几个子公司,但好歹是顾憬没有插足过的,业绩清淡不要紧,他以后可以慢慢努力。
带着热意的风卷进没被拉紧的窗帘,吹走了阴霾的雾,商时序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的在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就这样吧,不管那个圈画的是否完美,不管他是不是心如死灰,放下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顾憬得到了他想要的,他也释怀了这些年对爱情的执着。
他在学生时期很喜欢寺山修司的《单恋诗集》,那时的他还不明白,现在才算是领悟。
如果用一张唱片来解释单恋,那就是背面上的歌曲,无论怎么拼命地唱,对方也听不见这声音。
他从十六岁起热爱并追随的那个少年是如此耀眼,欣喜到看他一眼甚至于忘了太阳永远高高在上,只是偶尔落在虔诚者的头上。
直到撞得头破血流他才肯承认那本就成立的失败。
他这辈子粥粥无能,做的最疯狂的事便是违背父亲和哥哥的意愿娶了顾憬,他爱他十年,在一起两年,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他的爱廉价不值一提,是父亲的事业为他做了金缕玉衣。一场爱情豪赌,赔上的除了他的青春还有父亲的心血。
对不起父亲,要是您在天之灵能看到商氏为我的愚蠢买单,就请一并带走我吧。
我活的好失败。
“所以,这就是你一蹶不起的理由?”
商时序迟疑了一秒,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靠,“你是怎么进来的?”
眼前这个和沈云皎同款口罩帽子的少年好整以暇的坐在他对面等他回话,因为有些热,刚进门就摘了口罩,露出一张明艳绚丽的脸。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一双圆润的葡萄眼滴溜溜的盯着商时序转,见他没有反应,不多一会又兀自弯着唇角笑,他的眼睫毛纤细浓密,像两把黑亮的刷子。
他伸长手臂将商时序的不断后退的椅子固定住,有些稚气的看他,“我有你家门钥匙哎,怎么,你记性这么差?”
被他这么一闹,原本忧伤的思绪被拉回,商时序定了定神,“好,我这就给沈云皎打电话让他领走你。”
说着就要起身拿书架上的手机赶走这个“不速之客”。
“喂!你这人好讨厌啊,人家可是特地回来陪你的!”
“不速之客”一把把商时序拉回座位,双肘撑在椅子上堵得商时序密不漏风。
“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沈老板昨天去美国啦!”
他的脑袋几乎要挨到商时序的额头上,他避不可避只好与那张突然放大的脸对上眼。
“夏冰,我现在不需要心理疏导。”
商时序轻轻的推他的手臂,这个少年和沈云皎如出一辙的性格,是沈云皎专门挑选给他的“心理疏导型爱豆”。
至于为什么是爱豆,按沈云皎的话说,摆脱失恋最好的方法就是走入下一段恋情。
商时序:“我不谈恋爱。”
沈云皎:“得了,我还不知道你,不就是个破失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他是怎么回事?”
商时序指着沈云皎背后朝他做鬼脸的夏冰,有些无奈,“人家是拍戏的又不是心理医生,你觉得这对我有用吗?”
还没等沈云皎开口,那个少年就自来熟的开始介绍自己,“商先生,这你就错了。”他故作高深莫测的摆摆手,“我呢,是一个复合型人才,没进娱乐圈之前学的是心理学专业,要不是沈老板看我高大帅气,英姿不凡,三顾茅庐请我出山,说不定你还遇不到我这样的绝世英才为你排忧解难。”
“……”
一大段话说下来商时序头都大了,沈云皎这是找了个什么奇葩,他正准备拒绝,刚伸出手就被夏冰一把握住使劲摇晃,“商先生请多多关照哦,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了,对了,我叫夏冰,你也可以叫我小冰。”
说着,他俏皮的向商时序眨了眨眼睛,“是夏冰的冰,不是qq小冰哦。”
商时序:“什么合作伙伴?我还没同意……”
“我说两位,”沈云皎一声轻咳打断了“友好和谐”的氛围,“事情是这样,夏冰呢,因为学业不能按时进组拍戏,我暂时没给他安排什么角色,但人闲着也是闲着,这孩子精力挺旺盛的,经常求我给他安排戏份。”
沈云皎将夏冰的手和商时序的手覆在一起,情深义重的说,“我这不是下周就要去美国了吗,现在什么都准备好了唯独放心不下你,所以啊,我叫他来陪陪你,反正你现在也闲着嘛,还不如跟着年轻人出去转转。”
商时序:“我……”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夏冰郑重其事的“赖”上了他。
每天天不亮他就来商时序家门口敲门,“商宝,起来晨跑啦!”
门被砸的砰砰响,商时序一脸黑线的放他进来,“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这是他的小名,就连顾憬也不知道。
当然,他也不屑于知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夏冰丝毫没有一点客人的自觉性,兀自打开冰箱拿了听可乐,“上次沈老板叫你的时候我听见啦!”
他一脸骄傲的看着商时序,“怎么样,我厉不厉害?”
商时序:“……”
厉不厉害不知道,但你确实挺无聊的。
从那天开始,商时序就已经预料到自己的日子不好过。沈云皎说的对,夏冰真是个精神力过剩的男大学生,除了早晨六点拉他跑步外,其余时间也“恶劣”的霸占了他的作息。
晚上快要休息的时候被夏冰硬拉着去湖边吃烧烤,还美其名曰享受生活。
周末时不时来个露营、钓鱼、看电影,商时序为了顾憬而伤感的心被横冲直撞到九霄云外。
“夏冰,”商时序无奈的直视那双黑溜溜的葡萄眼,“我现在心理很健康。”言下之意就是我很好,不劳你烦恼。
“我知道啊,算是我自作多情好吧。”
夏冰像完全感觉不到商时序驱客意图似的,仍自顾自把玩着商时序桌上的汽车模型,朝他呲着白牙,“哇,你这个模型是新买的吗,我还没见过哎。”
他好像很爱笑,一见着商时序就乐个不停。
八月天气总是热气腾腾的,悬挂的太阳仿佛能把地板烤出个黑洞。
商时序看了一遍助理发过来的前景图,条目清晰,目标明确,除了个别几条比较保守外,所列的问题和重点基本上是一针见血。
一周的训练总算没白费,商时序合上电脑给她发了个红包。
这个助理是他亲自面试的,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有点怕生羞涩但胜在工作认真,交给她的工作不像之前几任一样蒙混过关,是个潜力股。
最近上手的一家短剧公司效益不错,虽然在缓慢上涨但也让商时序看到了希望,为了给公司投资和宣传,他把存在地下室的名车都卖了个光,只留下一辆六七十万的路虎撑场面。
卖的时候并非不心疼,他清楚以自己既要扶持公司又要拾掇关系的身份是养不起那些车的,与其让那些名车交了大几万的保养费后在停车场落灰,还不如干脆利落把他们卖给更有需要的人。
周世郧挺够意思,比他预料的价钱还多了一百万。
“喂,这些车你真不打算要了?”
周世郧吊儿郎当的收着车钥匙,眼中带了一丝不解,“不是,你很缺钱吗,这辆车可是你排了一年的队买到的。”
他指了指那辆限量版幻影,上半身倚在车门上,一脸的玩世不恭,“唉,我早就跟你说过吧,顾憬的嘴骗人的鬼,他一句话得有三个坑,你偏不信,非要撞进坑里,瞧,现在灵验了吧。”
商时序不去看那辆车,反而抬头望了望天,顿了一会才道,“以后不会了。”
再也不会了,一次就够了。
“对了,给你个小道消息。”
周世郧爱不释手的钻进车里发动引擎,又想起什么似的探出头,“顾憬最近在圈内可谓是如日中天啊,听说你们家那套庄园被他收啦?我已经收到请帖了,下周顾憬准备在那举行晚宴。”
“什么?”
商时序脸色发白,他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周世郧,由于受到大的冲击,身体不自觉的向后退一步,“庄园是我母亲的,我不可能卖掉。”
他把自己卖了都不会卖母亲的遗物。
商时序的妈妈是上流圈名媛,当初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与一穷二白的父亲结婚,婚后更是为了扶持父亲的创业,一改清高孤傲的做派,接下以前看都不看一眼的暴发户单子调香,只为给丈夫铺路。
飞黄腾达后商父为了表达感谢与爱意,竞价一个亿拍卖a市民国落魄贵族旧庄园送给她当做生日礼物,并为庄园命名——如霜。
他的母亲叫凌如霜。
商时序浑浑噩噩的走回家,翻箱倒柜找到那份藏有“猫腻”的离婚协议书,颤抖的视线在一条条款上定格——商家资源共享。
这句话缀在一个很不起眼的条例后面,属于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的那种。
霎那间,商时序跌坐在地上,浑身血液凉透,寒意比冰窟还冷上三分。
顾憬,是我太高看你了。
我忘了,你怎么可能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赚取利益的机会。
商时序呆坐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他眨了眨酸痛眼眶,一行清泪划过努力上扬的嘴角。
商时序你哭什么,这都是你自找的!
这都是因为你那卑微的爱情!
还有脸哭,你怎么不去死啊!
商时序捂住脸,泪水一滴滴淹没在袖子上,他从未像此刻一样胆寒绝望。
他愿意用自己的下辈子与神作交换,哪怕只有一瞬间,他也要回溯过去阻止与顾憬的见面。
进了赌场怎么能全身而退,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商时序把手机亮度调到最暗,用手遮着屏幕,刚打开微信聊天框,就被最上面一栏跃动的红点轰炸得头疼。
夏日奇趣冰:商宝你能不能快点走啊,我等你都等到花谢了!
夏日奇趣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快点快点快点!
夏日奇趣冰:【小猫呲牙/】【大熊掌/】【炸弹/】
商时序:……
商时序:别催了,我到了。
这一路走来,光是手机震动的频率都够给他按摩了。
夏冰戴了顶印花遮阳帽站在电影院门口翘首以盼,一看见商时序的身影就兴奋的招手,“商宝!看我!在这边!”
商时序最近情绪一直很低落,夏冰怎么逗他也提不上劲,整天只是坐在公司里不说一句话,这段时间他把工作抓的比什么都紧,一天十杯浓缩咖啡都不够他喝的。
夏冰好不容易才把他从家里弄出来,为此还搬出了沈云皎威逼利诱。
“商宝,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泄气啊,这只是上天给你的考验,你小时候应该背过课文吧,人家古人怎么说的?天降大任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你要是再这么颓废下去可就辜负上天的一份心意了。”
商时序改甲方的方案一直改到通宵,他喝了杯咖啡,黑眼圈有点重,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我要工作。”
夏冰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咖啡,有些气急败坏,“商时序!你要钱不要命啊!照你这个搞法用不了几年就一命呜呼上西天了!”
“熬夜还阳痿的!你要是想你老婆笑话就继续这么搞吧!”
商时序揉了揉太阳穴,他被夏冰的大嗓门震的脑仁疼。
“那你说怎么办?”
商时序不忍心负了夏冰的好意,口气有些松动,说到底,夏冰只是个二十岁的少年,这些日子与他相处下来也算有了一些感情,这个跳脱的少年毫不客气的闯入他生活带给他不少欢乐,他真心希望夏冰能一直这样快乐下去。
夏冰是为他好,沈云皎也是。
“你这两周躲在办公室里估计连天气是什么样也没注意过,”夏冰眼珠子转了转,“明天正好是周末,你陪我看电影吧,电影院新上了一部片子,是我偶像演的呢。”
“……好。”
一味的逃避也不太现实,他准备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一会。
“商宝!”
夏冰突然神神秘秘的靠近,在他耳边悄悄说话,“快看你右手边那颗大树!有个超级好看的大帅哥!”
“不是要看电影吗,会不会迟到?”
“哎呀,距离开场还有十分钟呢,这个时候看帅哥最重要!”
夏冰将商时序的头扭向右边:“除了沈老板之外,我再也没见过这样的美人,感觉又妖又辣的!”
商时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还不到一秒的时间便霍然回头,对上夏冰疑惑的眼神,却像被下了降头似的,手脚冰凉无措,嗓子黏在一起说不出话来,唯有微微颤栗的身体暴露了他的紧张。
——是顾憬。
那辆火红色的布加迪威航停在路边,一双细长而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搭在车窗外,食指与中指间夹着烟云缭绕的雪茄,微微启唇,整个人如同上帝亲手制作的工艺品一般精美。
顾憬轻轻抖落烟灰,懒懒的抬眼,左手有节奏的敲打着方向盘,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无论是从哪个方向看,都是一副优雅从容的做派。
他在等人吗?
还有谁能让他等?
商时序怔怔的站着,像被抽走了灵魂似的,时间在遇见他的这一瞬间冻结,天地间,只剩那个人,那个中心。
“你傻啦?怎么不说话?”
夏冰摇了摇他的脑袋,商时序回过神苦涩的笑了笑:“没事。”
一直都没他什么事。
顾憬不论是从家世还是外貌来说都是顶配,每一根头发丝都在散发着魅力。
他确实有让人为他着迷的资本,艳丽的罂粟是带毒的,但依旧有人前仆后继。
数十年如一日的喜欢,他都快分不清那是执念还是爱欲了。
每当他想要放弃,想要脱身,想要离开这个万丈深渊,总会有一束光照下来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
像攒满了气泡的可乐瓶,只要不打开盖子,热情永远饱满。
夏冰偷偷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压制不住兴奋在他耳边说话:“你觉得他和沈老板哪个好看?”
他们的距离不是很远,可能是怕被发现,夏冰难得的压低嗓子,悄声道:“我保证,他要是来演电视剧肯定爆火!这颜值,啧啧啧,我这么高标准的人都忍不住想粉他,长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不过以他的身份应该很有钱吧,”夏冰说完后又想起什么,“他都可以开娱乐公司了哎。”
太阳有点刺眼,夏冰遮了遮眼睛,将印花帽倒扣在商时序头上,自己躲在他的影子里打开微博。
他现在连十八线小透明也算不上,只在不温不火的剧里客串过几个小角色,账号连v都没加,粉丝列表也就可怜吧唧的两个人。
一个是他小号,一个是商时序。
夏冰:“关注我,你就是下一个明日之子!”
商时序:“……”
软磨硬泡多了一个僵尸粉,为此还特意发朋友圈炫耀——离千万巨星之路又进了一步呢。
真是好笑又无可奈何。
夏日炎炎,冰棍都消不了暑,夏冰往嘴里一口气塞了三根小布丁,撑得腮帮子鼓鼓的,并喜滋滋的配文:家人们!瞧瞧我发现了什么!一个这么大的帅哥!
——图片/爱心/星星眼
可能是帅哥buff加持,没过一会就有了十几个赞。
抱紧我的猫系男友:哇塞,楼主这是在哪偶遇的,这他妈长得真带劲。
夏冰雹:华中路电影院门口!
全世界都是我的o:楼主你好!他还在吗!我正在打车路上!/花痴脸
夏冰雹:没有走!估计在等人/爱心
评论和赞节节攀升,夏冰回消息回的不亦乐乎,几乎都忘了电影已经开始检票了。
“电影是不是要开始了?”
商时序尽职尽责的替夏冰挡着太阳余,“还不走吗?”
“哦!我差点忘了!”
夏冰啪的一下将手机塞进背包,风风火火的拉着他去检票,嘴里还不停念叨,“赶得上赶得上!都怪他太好看了,不然我也看不了那么久。”
顾憬的车还停在那里,路边围的人越来越多,他烦不胜烦的将车窗摇上去。
有些人生来就是万众瞩目。
商时序垂下眼帘遮住眼底复杂的情绪。
“商宝,你觉得女主角会和谁在一起?”
商时序机械似的咀嚼夏冰递来的爆米花,心脏仿佛被钝器化了一道流血不止的口子。
夏冰炫了一大口可乐,嘴里含糊不清,“男主不是死了嘛,咱俩打个赌,看她是选择孤独终老还是和别人结婚。”
“她是个没感情的人。”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上半场,这个电影讲了风尘头牌和男高中生的爱情故事,女主是个不安分的小太妹,中考失利后去夜店应聘工作,经常利用肉体诱惑客人为她花钱。有一天被原配雇的打手找上门,被不了解真相的男主所救,为了博取同情她给自己编了一个伤感离奇的故事骗男主帮她还债,拿他的学费消遣日子。可能因为故事编得太成功,男主一直对她深信不疑,后来男主家里出了车祸,骗不到钱后将男主始乱终弃,转而勾搭上大她二十岁的开发商上床,结局是开发商的儿子为了给母亲报仇将她送去地下妓院,万钧一发之际她恳求男主救了她,代价是男主被开发商儿子凌辱之后替她去死。
“你会帮我吗?”
柏雪眼圈通红,她将少年视作最后一根稻草,拉着他的衣角求他。
“我尽力。”
直到死,他都不知道柏雪在骗他。
那个被重男轻女的父母逼迫辍学去夜店给弟弟挣学费的少女激起了他无限怜惜。
他其实一直都很喜欢她。
他死后的第二天,柏雪收到了少年的a大录取通知书,租房里的存钱罐被分了两半。
一份是前些日子替柏雪还债的,一份是他上大学的学费。
存钱罐里夹了张小纸条:柏雪,你别怕,等我上了大学就可以带你离开了。
那晚,雪下的很大,少年的尸体被扔在开发商家的后院,结出纯净无暇的冰凌花。
电影院内鸦雀无声,直到片尾曲响起,室内的大灯被打开,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红着眼流泪。
“呜呜呜,如果一开始就不会相遇,结局会不会很好……”
夏冰一手拿着爆米花,一手捂着脸哭,直到出了电影院大门还是在哽咽,“是谁他妈说这是绝世甜剧啊,我要杀了他!”
刚才还是艳阳高照,现在却下起了小雨,屋檐滴滴答答落下小水滴,商时序无意看了一眼树下的那辆车。
已经走了。
莫名的,有些惆怅。
夏冰说雨会越下越大的,这是老天的显灵,他希望能多几道闪电劈死女主。
商时序摸了摸他的头没有说话,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夏冰身上,自己去附近的小商店买了把伞。
夏冰披着衣服往嘴里倒爆米花,眼圈依旧红红的,“商宝,我们现在回家吗?”
他把伞移到商时序头顶,戴好印花帽,声音有些哑:“要不先去吃饭吧,等雨停了再回去。”
“好。”
商时序顿了一会,和夏冰走进一家川菜馆,要了几盘菜和一瓶啤酒。
“夏冰。”
“嗯?”
夏冰狠狠的灌了一口啤酒,心中的气结迟迟不散,他爆了句粗口,“操,那女主真恶心。”
商时序静静的等他发泄完才开口:“钥匙你拿着,我等会去个地方。”
“去哪?”
“我家老宅。”
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就带着他们搬出了庄园,他自己倒是会经常回去,周末去收拾卫生浇花或者在母亲房间坐一会。
父亲说,如果不搬出来每天看着熟悉的家具会忍不住想她,但真搬出来了又日日夜夜睡不着觉。
商时序和哥哥偶然也会回去,他们的旧东西都放在庄园没有动,就像是从前一样。
只是少了个人。
他找周世郧帮忙要了张邀请函,那张烫金的花帖拿在手里后,心中五味杂陈。
他回自己家还要买票。
“帖子我帮你搞到了,但我奉劝你还是当面和他说清楚。”周世郧最近得了个水灵小男孩,说话的语气都缓了不少,“顾憬不会让你砸场子的。”
“我不砸场子。”
商时序收好邀请函,“我只是拿回属于母亲的东西。”
“唉,你……”
周世郧不免有些唏嘘,他算是和商时序竹马之交,商氏被吞并后,以前那些好友碍于顾憬的关系和商时序断了联系,唯独他忍不了顾憬的独裁暗地里帮着商时序重整公司,一起长大的兄弟亲眼看着他被人骗并不好受,尤其是商时序这种干净如白纸的人。
商时序和顾憬的婚姻他一开始就不看好,商时序心思太单纯了,顾憬那只老狐狸吃两个他都不在话下。
他还记得高中时的商时序穿一件白衬衫坐在那里看书,规规矩矩,干干净净。
怎么就看上顾憬了呢,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今晚还是帮衬着点吧,多派几个保镖,顾憬要是真发疯还能争取一点时间。
他的感觉是对的,商时序差点就惹了大祸。
经常追虐心狗血剧的小伙伴应该很熟悉一个剧情——女主被虐到体无完肤后失忆。
商时序穿着蓝条纹的病号服规规矩矩的坐在床上,脑子里晕乎乎的,虽然他不是女主,虽然难以置信,但他确确实实是失忆了。
然后,车祸还附赠老婆?
没错,眼前这个既温柔细心又美艳动人的大美人就是他老婆,那双潋滟的的狐狸眼往上一瞥,简直美的不能自己,要放在娱乐圈,绝对是无数宅男的终极梦想。
美人正捧着他的脸看他,满心满眼都是担忧。
“阿序,今天感觉怎么样,还有哪不舒服吗?”顾憬心疼的将额头抵在商时序额前试探温度,“医生说退烧后就可以出院了,咱们再挂瓶水好不好?”
“……嗯。”
他老觉得有些虚伪的真实感。
根据老婆介绍,他是一个父母双亡,北漂打工的社畜,一年挣不了多少钱还老被前任骗去当猪仔。
和顾憬结婚后日子才变得好起来,他负责待家,顾憬负责养家。
商时序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不是吧,我真那么差劲?”
住老婆的房子,花老婆的钱,这不是软饭男是什么?
顾憬笑着看他,“没有啊,在我心里你是最棒的。”
商时序还是秉持怀疑态度。
他一个底层劳动人民会认识连他老板都高攀不起的富家子弟,还离奇的和他结了婚。
这件事的可能性相当于一条中华田园狗通过睡觉在梦里成仙,接受所有人类的膜拜。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一穷二白的癞蛤蟆来怎么会娶到白天鹅?这跟马云的一年先赚一个亿的小目标一样令人发指。
除非顾憬爱他爱到死,这辈子非他不可。
商时序一条条罗列出来分析给他听,“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和你完全不是一个层次啊。”
顾憬:“阿序,难道你怀疑我们的爱情是假的吗?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些岁月都是浮云吗?因为失忆你就开始抹杀我们的感情,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顾憬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滴落在商时序的心坎上,“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等我恢复记忆了一定补偿你。”
顾憬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他卷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来,喝点汤,我知道的,不怪你。”
商时序应了声,他凝视着拉着他的手轻声轻语的顾憬,数不清的感觉涌到嗓子眼,陌生的失重贯穿他全身,心里有些茫然。
自从他出事后身边只有顾憬操劳忧心,据医院小护士说,他昏迷不醒期间除了他老婆每天忙前忙后外没有第二个人探望他。
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梦里,他对顾憬没有一丝一毫的熟悉感,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波澜。可是,奇怪的点就在这里,若不是亲密关系,谁还会衣不解带的照顾他呢?
“顾憬……?”
“我在。”
顾憬拧了块湿毛巾敷在他头上,怕他不舒服将枕头垫在他身后,“别担心,很快就可以回去了,来之前在家里炖了桂藕汤,现在差不多熬到火候了。”
人美心善,单纯可人,活脱脱就是天使翻版。
商时序任由他替自己换输液瓶,针扎进去的那一刻有些疼,他内心仍有些恍恍惚惚,“回家?你……你真是我……”
哪怕已经确认过无数遍了,商时序却还有些迷惑。
“老婆。”
顾憬接上话头,将输液速度调到适中,“司机已经在楼下了,这瓶输完我们就回去。”
“……好。”
商时序脑子沉沉的,他这几天都在努力回忆以前的事,可是什么也记不起来。医生说尽量不要过度用脑,车祸伤的最严重的就是脑袋,前面的挡风玻璃都被他脑门磕破了,没碎成两半当场死亡就是祖坟冒青烟,老天爷保佑。
“恢复记忆这件事不要太着急,你现在正处于修养阶段,受那么重的伤失忆很正常,尽量放宽心不要多想。”
白大褂医生取下眼镜擦了擦,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他被推出手术室,看到了睡在走廊长椅上黑眼圈浓重,眼底布满血丝的顾憬。
顾憬在手术室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一个箭步冲到床前,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红通通的,趴在那里声泪俱下,“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阿序,以后不要这么吓我了,我会疯了的。”
他说他是他的老婆,他出车祸是因为去买玫瑰花庆祝纪念日没留神被撞了。
说实话,商时序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被惊艳到忘记呼吸了,太美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哪怕再怎么颓废也挡不住自身的魅力。
他觉得自己是踩了狗屎运,或者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我是你爱人。”
顾憬用颤抖的手去碰触他的身体,“对不起,我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
“想摸吗?”
顾憬叫司机挡上隔板,垂眸嗔视,“先摸摸,到家再做。”
“我……”
商时序张了张嘴,莫名有些口干舌燥,他不确定的问顾憬,“我们以前有过这样吗,你,真看得上我?”
依顾憬的条件,怎么看都不是和他有牵扯的人。
“你不信?”
顾憬已经将裤子褪到小腿处,闻言皱了皱眉,将商时序的手拉到穴口处,尽量温和的说,“我们青梅竹马,很早就在一起了,大学一毕业就结了婚,到现在算起来少说也有四五年了吧。”
商时序醒来后第一次做这种事,难免有些面红耳赤,“那,我们平时也做过这种事吗?”
之前的经验想不起来,现在倒有些青涩,他别过头不去看诱人的顾憬,脸颊漫上红晕。
“是。”
顾憬的肉穴紧致柔软,手指在里面就像到了温室云端,滑滑糯糯的,叫人只想一辈子呆在那里面。
“嗯……舒服吗?”
顾憬为方便商时序的摸弄将双腿撑成型,穴口以最大的程度露出来,他抓住商时序另外几根手指一并按压在凹陷处,“好好摸,流水后就能直接进来。”
“很舒服,”商时序观察着顾憬的脸色,确定他没有不适感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将中指塞进去,“好像……已经流了。”
顾憬的小穴很敏感,这会儿的功夫已经泛滥成灾了,他收缩着甬道,将商时序的手指全部包裹在里面,腾出手在下面摸了一把,水液沾满了整个手掌。
“都进来。”
商时序下腹一股邪火涌上脑门,他竭力平复呼吸,又加了一根手指进去,小穴很紧,仅仅三根就已经很费劲了,他怕顾憬难受,放慢速度轻轻抽插,甬道的水随着动作“滋滋”响,顾憬调整了一下姿势,双臂搂上商时序的肩膀,舔他通红的耳垂,“阿序,喜欢吗?”
“喜欢。”
商时序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很喜欢。”
老婆,谢谢你照顾我。
虽然以前的记忆不再,但我会把我们今后的一点一滴都记在心里,一直到地老天荒。
我会记得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