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月。”
“嗯?”
“你几月有了意识的!”
男人突然冲她咆哮。清平吓得一哆嗦,发觉他和刚才判若两人。
男人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粗重地喘息,看她的眼神满是愤怒。
“本座问你话呢,你几月有意识的?”
他修长的手指抠着扶手微微发颤,显然是极用力了。
清平不由站起来,感觉自己的颈子随时可能出现在问愧行的手心里,准备逃命。
“八月。”声音在竭力压抑恐惧的情况下依然走了音。
问槐站起身,高大的身体把稀落的烛光都遮蔽起来。清平的视野暗淡下来,只能看见他发怒扭曲的面孔。
“认识这个吗?”
男人拿出一张画逼近她,并警告道:
“你要是说谎,我现在就杀了你。”
亮如寒星的眼睛混杂着愤怒和冷血,告诉她这不是随便说说。
清平看向那张画……不对,这是皮影。
他在确定她的身份,这张皮影应该和他想确定的那个人有关。
他如此愤怒,难不成那人是他的仇人?
问题是,她真的对这张皮影有熟悉感,一眼就看出这张皮影缺了一把宝剑。
“我……”
“不准撒谎。”
清平吞了口唾沫,把谎话咽进肚里。
“这是皮影,我当然认识。”她避重就轻道。
“你明白我问的不是这层意思。”问愧行眼睛眯了起来,很不满她恶意的敷衍。
清平豁出去,认栽道:“缺把宝剑,这张皮影缺把宝剑。”随后立刻退开两步说:“就算我前世与你有仇怨,你也不该动手杀我。你为麒麟军君主,被女真族尊为北地圣君,一定不是糊涂滥杀之人,你要报仇就冲我的魂魄来,不要误杀。”她给问愧行戴高帽子,不知奏不奏效却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男人的情绪比刚才稳定些,粗重的呼吸和缓,渐渐听不见。
突然他痴笑了一声,摇着头跌坐到了矮椅上,灵魂似被抽出,目视正前方偌大的沙盘,若有所思。
清平一度以为他的注意已不在她身上,直到她挪动了半步就立刻被问愧行抓住了手腕。
“宝剑的样子,还记得吗?”
他语气变得温柔,询问的时候抬着头小心翼翼地望着她。这双眼角微垂的眼睛以居高的角度看既无辜又可怜。
他没在生气了,可是看着她的时候似乎在透过她的身体看向另一个人。
而他,很在乎那个人。
带几分催促意味扬了眉,男人不敢逼问,安静地等她回答。
清平的心跳逐步加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至声如擂鼓,震得她耳膜发疼充血。
“左边的剑锋……缺了一块。”她呢喃道,同时惊愕自己竟然真的知道答案。
“如果你一定要杀我,请把我的魂魄逼出来,我任你处置,只求你放过这具身体。”
她说这句话时完全不知道自己想什么。保护娇娘的身体早已成为她存在的意义和本能,是不需要思考也会放在第一位的事。
她只是例行公事地恳求罢了。
“穗……”
男人瞳孔微缩,模糊不清吐出一个字又戛然而止。
他垂下头不再言语,攥着她手腕的手指缓缓收紧。
麒麟侯的一切情绪在这几个弹指间都化为虚无,清平探究不明亦揣测不透。
帐布上人影微晃,是烛火在动还是人在颤抖?清平茫然地看着一高一矮两道影子,任由他把她的手腕握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