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眼中的煞气消失了,脸上有了
无邪地笑容。
“你们走吧!”小姑娘向两侍女柔声说:“我对毁你们一双手的兴趣都没有了,但我家公子既然吩咐下来,我是不能违命的,只有赶快离开,才是唯一自救之道。”
“扶我走,快!”宋慧可只好改变主意,一时还直不起腰来,乖乖认了。
“宋姑娘,听在下一次逆耳忠言好不好?”
“我不要听!”宋慧可尖叫,贵妇的气质与风华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只知道,你已经拒绝我了,你不要朋友和同盟……”
“一点不错。”江星淡淡一笑,小姑娘再次从他的眼神中,看到更陌生的神色:“不管你听与不听,我还得说,因为我觉得你还不算太坏,我愿意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如果甘愿错过,那是你的事,别人勉强不来的。宋姑娘,听我的忠告,赶快离开下高镇,离开我自在公子,愈快愈远愈好,因为这里,将成为血腥的屠场。”
“什么?你威胁我……”
“我不想威胁任何人,但也必须防止别人威胁我。我喜欢逍遥自在,游戏风尘,吃点小亏从不认真计较,但真要受到足以摇动根本的威胁,便会毫不迟疑加以反击,反击之猛烈,将石破天惊,风云变色。我认为反击的时机已迫在眉睫,是你带来的时机,我希望你能成为日后的见证,请相信我的诚意。现在,你可以走了。”
“你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废话,用夸大的口气来吓唬我,你完全忘了你的处境,哼!”李慧可冷厉地说:“从前太昊门能完全控制你,现在我同样……”
“哈哈,江公子,如果有人骚扰你,你可以报案的。”
青袍飘飘的金笔判官三人出现在门口,盯着宋慧可三人,眼神冷峻森森。
“好,罗爷,后会有期。咱们走。”连金笔判官都出了面,可知必有所恃,再不走必定后悔嫌迟,一听主人下令撤走,俩侍女大喜过望,两人一左一右,架起宋慧可狼狈而走。两侍女恨不得立即飞走,看情势,即使动用飞针,也讨不了好。
“谢谢啦。”
“阁下的侍女,打起架来贴身拚搏拳打掌劈,比男人还凶,厉害。”金笔判官摇了摇头笑说。
“小孩子打架就是这样的。”
江星无奈地说道。
“后浪推前浪啊。”金笔判官哈哈大笑着走了。
“公子爷,他……他们……”小姑娘满眼狐疑地问。
“有些事,你们知道愈少愈好,知道吗?”江星郑重地说道。
“是的,公子爷。”小姑娘有点恍然。
“我是上次出事后,才决定留一些人在身边的。”江星再透露些少消息:“以免发生不测意外,凑手不及远水救不了近火。”
“那蒲三爷这个人……”
“他很快就会出卖我们。”
“这……”
“本来我打算傍晚时分过河的,他就没有机会出卖我们了,但现在我改变
了主意,让他有机会出卖我们,明天再走,今晚……”
“今晚有危险?”
“是的,我们不怕危险,因为我们不躲避危险,躲避将更为危险。小凤,你怕吗?”
“我……我只是耽心你眼中的光芒。”小姑娘迟疑地说。
“什么光芒?”江星笑了。“像……像,昨天……你大开杀戒……”
“对那些人开杀戒是必须的。对你,对我,都是无穷尽的威胁,如不加以彻底铲除,总有一天,我们会痛苦地死去。只有千日做贼,不可能千日防贼;天天防备暗中窥伺的强敌暗算,太苦太苦了。我们准备回蒲家,让那些可敬的仇敌,有时间高高兴兴放心大胆活动,让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策划杀死我们的阴谋,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理直气壮地铲除他们了。”
深秋的夜晚,风冷得让人刺骨的寒冷。
蒲三爷的府第在沧浪亭不远处的三元坊,但平常很少在家,大部分时间逗留在下高镇,却不是为了便于主持栈务,而是为了活动不受拘束,这位爷好酒好色是颇为有名的,有钱人好酒好色是天经地义的事。
那是一座傍河而建的好别院,四周果园围绕,近河一面加建了亭台池阁,
天鹰便是江湖大豪,防险的工作有完善的准备,客院是招待江湖同道的地方,谁知道这些同道的来意是好是坏?所以天一黑,主宅与客院便断绝了往来。
至于安顿知交好友,通常安顿在主宅的东跨院。不是朋友,只是江湖同道而已,安顿在客院已经算是尽了一道的礼数,夜间不相往来是十分正常的事。
天快黑了,客院各处信道,都悬了可燃六个时辰的细芯灯笼。这种窗小门厚、夹复室的老屋,如果不点照明的灯笼,简直寸步难行,甬道不见天光,白走动也昏暗朦,胧难辨方向。内院有座小厅秉烛小饮,身边没有人伺候。厅门大开,的窗也是敞开的。天气有了变化,大开窗该是正常的事。除了桌上的烛台之外,通向后房走道的一切门侧,悬了一盏可以取用作为照路的防风圆灯笼。有些人走夜路,通常提这种灯笼照明,不怕风,但万一熄了,就会疑神疑鬼,以为碰上鬼了,吓得屁滚尿流。
至于江湖朋友,除非另有目的,
不会使用这种灯笼的,大多数江湖人属于黑夜活动的族类,不需灯笼带来光明。厅后壁的一幅中堂,是一幅嵩岳夕照山水昼,突然向上卷升,无声无息极为精巧,即使坐在堂上,如果不转头恰好看到,也听不到卷升声。
有些人走夜路,通常提这种灯笼照明,不怕风,但万一熄了,就会疑神疑鬼,以为口你尽快碰上鬼了,吓得屁滚尿流。
偶然壁间出现一个两尺见方的暗洞,暗器的光芒乍现,拷青色的二道电虹,向江星的右胁背集中攒射,速度快得见光不见影,飞过后方听到破风的锐啸声。
相距仅一丈左右,一闪即至决难躲闪。
同一瞬间,上空的承尘出现天窗,三枚以弩筒发射的铁翎箭自天而降,暗青色的人影,挟凛冽的剑气飞扑而下,随在铁翎箭之后,势若雷霆。
同一剎那,轰然一声爆震,桌崩裂而飞,杯盘碗碟成漏斗形向上疾射急舞。烛台像被一只无形的魔手,抓住向扑落的人影飞迎,火焰居然更旺,火苗
伸长爆出了火星。江星的身影,像鬼魅般幻灭了。所有的暗器,全部落空。
下扑的人,突然看到火焰出现在眼前,大吃一惊,本能地用剑拍击,却被飞起的杯盘击中几下胸腹,杯盘破碎声乱人听觉。
视觉听觉全乱了,火焰将烧眉睫。
利剑距烛台不足一寸,斜刺里伸来一只大手,扣住了那人运剑的手背,剑势倏然中止。烛台仍向上飞升,火焰倏灭。
暴乱发生得快,终止也快,其中的变化更快,即使有人目击,也无法看清一切的变化。
厅相当宽敞,烛一熄光亮度骤减三倍。似乎,这剎那间景物全非。厅口冲入三个人,其中有主人天鹰蒲三爷。另两人是老道。三个人骇然止步,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个胆裂魂飞,张口结舌骇极却发不出叫声。一地的碎木破碗碟中,跌伏着一具死尸,是从承尘孔中下扑的人,烛连合贯入脸部,脸烂头破怎能不死?跌下便当堂毕命了。
中堂画巷出现的方洞口,那另一个先发射暗器,再往外爬窜的人,脑袋伸在洞外,两根木箸贯入天灵盖,死在洞口仍在抽搐。
整座厅似乎阴风惨惨,幻现绿色的幽光。
一个人站在厅堂中间,双手外张平伸,奇大的宽袖,与及没系腰带而张开的宽长衫,因而形成一个粗大的十字,上面是小的头,左手横举着原先插在走道口的灯笼,但笼外加了一只绿色布罩,因此呈现满厅可怖的绿色幽光,像是传闻中的九幽地府。
右手,也平伸出一把剑,那是夺自从承尘下扑的人手中,锋利无比的青钢剑。
人更像鬼怪,平伸双手使体积似乎增大了两倍。长衫是黑色的,画了奇怪的波动苍白矩形螺纹,只要身躯稍为移动,就会呈现不住波动外旋急涌,可乱人视线的怪异图案,甚至可令人感到晕眩,彷佛自己已被这旋动急涌的眩光祈吸入、拖曳、压缩、挤碎……
脸的颜色已变成绿灰,因为脸部加涂了白色油彩。
而且,没有后脑,后脑有一个面具,与前面的面貌完全相同,维妙维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