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微微一愣,大概是在想会是个什么人竟会戴这种狰狞的面具——那种夜叉面具因为太过狰狞恐怖,不符合大众的美学,买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便是有小贩做了那基本就是压箱底卖不出去的,也不知肖宋究竟是什么样的运气才能让她那么恰好地看到一个。
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男人起了几分兴趣,唇角一勾,眼中了然,扯出一个友善但虚伪的笑容来,正想上去寒暄一番。
却见肖宋已经别开了眼睛,整个人爆发出了生人勿近的气场,一副“老子不想跟你多谈,请绝对别过来!”的表情,他摇了摇折扇,暗忖——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对方不是个女子?
可看她那样,哪能不是个女子呢?!他自认自己阅“人”无数,没可能会看错。
于是乎——他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面颊,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魅力减少了,否则人家怎么会这么……不待见他呢?
兴许是搞错了吧。
他再次扯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打算走上去与她攀谈一番。
此时,高台上的鼓声却突然响了起来……人群顿时为之沸腾。
……
肖宋从方才的这些个三言两语之中已经弄明白了这高台的用处,再结合以前隐约听人提起的这个节日,已经大概猜到了这究竟是个什么习俗了。
这天下最多的便是痴男怨女,多少人因为身份家世而不能相守在一起,被世俗拆散,落了个孔雀东南飞的结局。传闻月神仙子心地善良,不忍见这些个男男女女一生愁苦,相爱相知却不能相守,便下凡普度了一把众生,为后世留下了这么一个习俗——在拜月夜,但凡有男子愿意在那高台之上当着众人的面舞一曲凤求凰,他所求女子除非已心有所属,否则便不能以门第,身份等世俗之理由拒绝于他!
这两人若是结合,他们的婚姻必将受到月神的祝福。
科不科学合不合理不解释。
肖宋只觉得这月神一定是穿越过来的玛丽苏,居然想到这么损的法子来恶整这些个女子。老实说,这还真是个强娶强嫁的好方法,要她是男的,看上了一个女子,偏那女子不屑于他,不肯嫁给他。此男人品再差一点,用上这样的办法,那女子连反驳的机会也没有!如果实在不愿意委身于他,便只能说自己已有所爱之人……话说,在这个不是那么江湖的南边地区,对女子的要求还是极严格的,一个待嫁深闺的姑娘心里却有了所属之人,这不是败坏自家名声么?!以后可是要被戳脊梁骨骂的啊!
肖宋这个阴暗的姑娘再次真相了!
肖宋对男人跳舞并无太大的兴趣,看与不看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尤其是那个骚包男人的视线频频骚扰她,让她有种累觉不爱之感,再忍下去就要老了!
她刚想转身离开,鼓声便像是知道她的去意,突然响了起来,声声震耳,将所有的喧嚣纷杂给压了下去。
“咚咚咚……”整齐划一,一下一下敲进人的心底。
肖宋略略踌躇了一下,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
一阵起场的鼓声过后,原本沸腾的人们慢慢安静了下来,从台上平地卷起一阵劲风,卷起了台下人们的裙衫,高台之上的红绸随着两岸的彩灯一同翻飞。
月色纷杂迷人眼,灯影缭乱惑人心。夜色静谧美好,隐去了白日里的热闹喧嚣。圆月恰在此时升到正空,在台上洒下一片雪色银光。天上月明无星,地上灯火璀璨,好似寥落一地的星子,天地相连,水光相接,分不清天上与人间。
数道红绫从众人头上划过,破空而至,卷起凛冽的风声,修长优雅的身影踏着红绫御风而来,缓缓落在了台上,如同高贵的月神从清冷的月宫降至缤纷人间。
男人转过身来,一袭血一般艳丽的红色锦衣,衣襟随意敞开,露出里头的银白里衫,一头墨色青丝以一根木簪随意挽起,些许发丝垂落在脸侧,微微卷起,带着点微微妖娆的意味,虽戴着一张朴实的一丝花纹都无的白色面具将整张脸都遮住,却让人不得不想象这面具底下究竟是一张怎样惊采绝艳的面容!
那种姿态摆在那里,却不会有任何人会将他当作一个女子。
这是一个,美丽而危险的男人。
场上寂静无声,停歇下去的鼓声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