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烟雨, 细密无声。
纤夫戴上了蓑笠,船桨重重拍打出水花。
河面上水雾弥漫,河岸边灯火阑珊。
满春楼中, 竹玉怜拨弄着手下的抚月, 漫不经心掀起眼帘, 似笑非笑望着下面的客人。
玉指挑拨, 曲声悠扬婉转。
下方人如痴如醉, 疯狂的目光热烈地追随着他。
旁边的婢女大声喊着:“花钱高者可得玉竹公子春宵一夜。”
于是, 此起彼伏的喊价声响彻楼内。
竹玉怜什么也没说, 只是淡淡弹着,弹完了一首, 又新换了一首, 下意识地弹了许久, 他才猛地意识到这个旋律有些熟悉。
是柳若烟在段清野墓碑前弹奏的《勿念》。
脸色僵了僵, 他的手指猛地按住了五弦, 清脆的琴音戛然而止。
下方顾客愣了愣,“玉竹公子, 你怎么不弹了?”
他恢复了微笑,柔声道:“我先上去沐浴更衣,今晚在床上等你们哦~”
说完, 他利落起身离去,带走了一阵浓郁的木香。
*
阿朱端着清茶进入房间的时候,竹玉怜刚好洗完出来。
隔着屏风, 他只穿了中裤, 便出来梳头了。
阿朱愣了片刻, 垂眸不敢多看,“公子, 下面的人已经付了钱了,您真的要陪他们吗?还是说,您想继续吸食他们的修为?”
竹玉怜的脸庞在摇曳的烛火中闪出了妖冶的风姿,他勾唇道:“你的问题何时这么多了?”
“没有人再威胁您了,若您还做这种事情,我怕您以后会后悔。”阿朱轻声道。
“我就是最低贱的花魁,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反正……别人又不在乎。”他拿起梳子,自己梳理湿哒哒滴答着水滴的黑色长发。
长发紧紧贴在他白皙瘦削的后背上,当他撩起头发时,左肩靠近脖子的地方有一个很明显的牙印。
他全身上下皮肤白腻如玉,没有任何伤痕,除了那个深深的,刺入白骨的牙印。
阿朱的余光瞧见了,她沉默许久,才又道:“可是,您在乎啊,既然在乎,就不要堕落了,柳小姐看到您这样,也会难过的。”
竹玉怜嗤笑一声,斩钉截铁,“她不会。”
“既然您认为她不会难过,您还留着这块伤口,做什么呢?”阿朱揭穿了他的小心思。
竹玉怜脸色凝固片刻,肩膀上这处是他故意不去治愈的。
他知道柳若烟心软,他也善于利用她的那份心软,如果能在某个时刻勾起她对他哪怕一瞬间的爱意,他不在乎这副皮囊上再多几个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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