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莫怠慢了。晏止淮有些不自在,勉强笑道:“龙君太客气了……小仙不过略叨扰几日,实在是有些不敢当。”
容琛微微一笑:“神君是我的贵客,怎么能只小住几日便走?自然要容我一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神君才是。”
晏止淮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容琛却不待他再推辞,只转过身去,吩咐设宴,今晚他要好生招待贵宾。
一连数日,容琛都陪在一旁,与他说说笑笑,或是邀他下棋,或是和他品茶,半句不提何时让他离开的话题。每次他试着表示想要离开之时,容琛便含笑着用别的话题带过,只是不允。
要说他们聊了些什么,却又实在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容琛问他何时到的栖龙山,怎会做了山神,都被他胡乱混过去了。每日里不过说些不相干的闲话,连晏止淮都觉得是不是有些无趣,容琛却始终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这一日,容琛一大早便来找晏止淮,却不见他在房内。问起下人,回答说神君清早起来后,说要出去走走,大约是去了后殿。
容琛有些吃惊,便忙也转身去了后殿。那后殿,原本是他故去的王妃居住之处,容琛踏进后殿之时,恰巧看到晏止淮正对着一座玉雕发怔。
那座玉雕,却是个女子的模样,长发垂腰,侧首微微而笑,眉眼都十分传神,仿佛能看到那双眼里潜藏着的温柔。
容琛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晏止淮听到生息,回过头来,似有些吃惊,随即微微笑了笑,道:“想来这位,一定便是龙君的爱妃了吧?”
如此栩栩如生的玉雕,且不说如何名贵,单只说这一番心意,便教人不得不感叹这位早逝的王妃,一定是让龙君喜欢到了骨子里。也许是王妃故去后,龙君思念太深,故而令人雕了这座玉像,且寄相思。
容琛有些发怔,这玉雕的确是他的妻子故去后,他遍寻能工巧匠,精心雕琢出来的。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一生,也只会爱这一名女子,自从龙妃故去后,他也时常在夜深人静之时,走到这后殿来,对着玉雕独坐一宿。
他不知道晏止淮看到这玉雕后,会有怎样的感觉。原以为他必定会问起自己与亡妻之间的过去,谁知晏止淮竟什么也没问,只是笑了笑,说了一句:“龙君好福份,想必王妃生前,一定是位极美又极娴淑的女子。”
容琛不知该如何回答,便点了点头。一时之间,两人竟然无话,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中。容琛心想,他分明未曾做过亏心事,却为何会有种莫名的心虚感。抬头去看晏止淮时,却见他微垂着眼帘,嘴角一抹淡淡的笑。
容琛的心尖刹那间被重重一刺。
那笑容,极浅也极淡,仿佛苍凉过后只余下的一抹寂寥,而后看开了一切般,唇角微微勾起,眼底的一丝凄凉,转瞬即逝。
容琛一瞬间有些痴了。
晏止淮这数日来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保持着客套而有些生疏的距离,话也不多,更多的时候,都只是微微笑着的模样。
好像那就是他唯一的表情。古井般不起波澜,万事万物于他,不过是顺其自然,不为之心动。
只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晏止淮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情绪波动,虽然快得几乎像是没有发生,但容琛知道自己绝没有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