掂量掂量丢脸面与丢性命,还是老老实实道:“曲……曲辕犁。”
白麟点点头,又道:“近日读了篇文章,其中有句话,甚是发人深省。前一句是‘公听并观,垂明当世。故意合则胡越为兄弟,由余,子臧是矣’。可这后一句,如何也记不起来,你们谁可为本郡王排疑解难啊?”
这回,两人面面相对,都不吭声了。
沈振压根儿没听懂,但听见“垂明当世”四个字,猜想这文章大概关乎经世策论。摇一下头:“小人……小人不知。”又觉得没答上来,很不服气,当兵之人,拳脚功夫够硬,上阵以一当十,才算英雄好汉,与其浪费时间读天书一样的典籍,还不若多瞄几回箭靶,多扎几个马步。真正打起仗来,只认谁手疾眼快,谁刀刃狠利,才没人管你识不识字。看一眼郡王,道:“郡王若问兵法,小人倒能接上几句。”
唐易绞尽脑汁,犹豫道:“郡王所说这文章,小人约莫有个印象,讲的是人君不得听信谗言之理。但这话就……实在接不上来。”
“哦?你读过书?”
“小人上过一年多私塾,跟着先生念过几本圣贤经史,不过都囫囵吞枣,没学进去多少。”
白麟摆摆手:“无妨,本郡王不过突然想起,随口一问,不晓得就不晓得罢,改明儿问别人便是。”
两人哈着腰,赔着笑,本还提心吊胆,等着看郡王如何处置,结果东拉西扯,净问些不找边际的话。莫不是就这么算了?不应该啊,好端端出游被尾随,还深夜遇险,换谁心里都别扭。王爷只吩咐要好生跟着,却没叮咛若被逮着问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郡王爷始终神色不变,也看不出来回答的对错与否。更看不出来是不是答对了,这罚就免了,而若答错了,就得罪加一等。不由自主提心在口,愈发茫然无措。
白麟忽站起身:“行了,本郡王问完了。”拍拍沈振的肩,道:“劳烦你回去告诉王爷,本郡王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叫他无需担忧。唐易本郡王就扣下了,你也不必再返回来。”
“这……”沈振微惊,这不是公然向王爷挑衅么?为难道:“王爷吩咐,要好生保护郡王,直至回府。”
白麟眼一抬:“替本郡王传话,乃是叫你将功补过。你是想跑趟腿了事呢,还是想叫本郡王告你个护卫不周?”
沈振一愣,脑子里飞快转。这官丢不得,命更丢不得,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还指望自己发家致业呢。还不若听了郡王令,王爷质问起来,拿郡王做挡箭牌便是。父子之间,总比君臣之间好说话,再如何生矛盾,再互相猜忌防范,也有一层血肉之情在那儿摆着,出不了大差子。
抱拳躬身:“既然如此,小人便先回去了。”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
“郡王还有何吩咐?”又转回来。
白麟一挑唇,皮笑肉不笑:“梁上君子听着什么好戏了?”
沈振怔住,垂眼道:“小人……小人适才睡过去了,只字没听见。”
“甚好。”白麟满意颔首,“去吧。”
“是。”躬身退下。
门被关起,白麟坐回椅上,见林烨递过茶来,接过一杯,吹去表面茶末,慢慢呷品。
茶是进屋前,客栈伙计泡上的。屋里虽烘着火盆,但窗户纸被撞破,不停往屋里吹冷风。再加上折腾这么半天,茶水早已半凉。
林烨喝一口,皱皱眉,放下了。白麟却全然忽视屋内几人,一小口接一小口地喝,仿佛只有林烨在身边,依旧在赏月听风。
“烨儿。”放下杯,侧头一笑,“这是什么茶?”
“啊?”林烨听他又唤乳名,极为尴尬,“这茶叫……叫‘雪霁梅芳’。”
白麟神情自然,眼中带笑,“名字这样风雅,味道也甚是独特。”
林烨点头:“梅花园子东南角,靠近山顶处,有片茶园。煮酒栈方老板前些年买下这茶园,专种极品绿茶,再用窨制白龙珠的法子,窨出这‘雪霁梅芳’,用的不是茉莉,而是梅花。故而香味独特浓醇,除此一处,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