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这是什么。”她双手握着纸张,放在谭儿的面前。
“阿!”谭儿惊喜的喊出来“小姐!”
这是谭儿的奴籍。
“从此你便不再是沈家的婢子了,这个你且拿去吧。”她说话声音很轻,轻飘飘的,对于谭儿而言却是震耳欲聋。被卖到沈家十几年,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能脱离奴籍,就连让小姐带她走,也是以为换个地方,到大小姐那边而已,仍然是服从于沈家的人,对奴籍她从未有过幻想。
但眼前,小姐她手中握着的奴籍,却是切切实实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见谭儿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沈澜抬起手轻轻叩了叩她的头:“是喜事儿,哭什么。”
“夫人可有为难”
“好了,别说了,此地我不想久留,你的东西可有收拾好。”她开口打断谭儿,若是知道的多了,多半是要让她徒增了愧疚。那袁氏竟然知晓娘所留下的东西此事极其隐晦,应当极少人知道,应当是爹告诉她的但好在这袁氏不知事情全貌,只要走了些金银,换得谭儿,倒也值得。
袁氏为了引导她了解她有哪些财宝在何地,用何取,也是煞费苦心,说的弯弯绕绕的。
早年间,请来的大夫曾告知他们自己失去了片段记忆,那其中的一段记忆就包括这些,袁氏为了不被爹发现现在做的猫腻,又不想让沈澜全部回忆起自己有多少财富,所以这次的交谈她多半废了些脑子。
好在,袁氏并不知道,娘还留下了一批很厉害的人,对于娘给她的这些人,如今都已经隐姓埋名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娘临终前的嘱咐她一直记得。
娘说,莫因几身扰他人清净,这是极大的罪过,于他们而言,这不公平。
“嗯!都在婢子的袋中了。”她说着,还指了指自己肩上挎的东西。
“慢着,你带走了什么?”袁氏从屋子里走出来,清冷的声音像是在质问什么。
谭儿止住步子,转过身去毕恭毕敬的说道:“回夫人,是婢子的一些家信和婢子自己的一些东西。”
“嗯。打开来看看。”
闻言,沈澜皱了皱眉,转过身去,面无表情的看着袁氏:“娘,这是何意?”
袁氏的语气,是在审犯人,对于谭儿而言是一种侮辱。
“刘妈,去。”袁氏并没有回应她,而是直接唤了婢子去搜查。
沈澜皱眉,刚想出声。
“娘,您这是何意?”沈黎迈着步子走来,面上表现的忧心忡忡的。
她今天穿的是蝉鸣卦绣衣,京城有名绣娘做的衣服。
在家这么穿?
沈澜了然,多半是为了自己。
“黎儿,此事你无需插手,娘只是检查一下罢了。”
“姐姐不知道过的怎么样,让谭儿多拿些回去吧,莫苦了我姐姐。”她一脸慷慨大义的模样,看的谭儿牙痒痒。
“二小姐!”谭儿怒气冲冲的“您怎么可以这么说小姐。”
沈黎闻言,一副受了惊吓样子,委屈的走到袁氏身侧。
果然周围那些正义之士又开始说着他们执行正义的话。
一个个如同知道知道真相一般。
眼看着刘妈要过来搜包。
小谭儿直接把她的包撂下:“搜吧,我不怕查。”
“哼。”刘妈解开绳结,把袋子里的东西摊开在地上,随后阴阳怪气道“回夫人!是些首饰和银两,还有信。”
沈黎闻言,眼睛闪过一丝惊喜,随后柔声在袁氏身边劝道:“娘,别怪她们了,实在不行,我用我的首饰补上可以吗。”
“当然不行。”有婢子闻言气道“二小姐不能一直这么好心,莫要助纣为虐。”
“幺瓦你什么态度!”谭儿闻言怒道“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碎银,不偷不抢,不信你们可以问账房,我刚去取过银两,不信的话我可以”
袁氏摆摆手打断她:“这点碎银而已,随他去吧,首饰你得留下。”
这些首饰镶金带玉,都是些好东西,多半是京城最有名的铺子里出来的货色,袁氏从前见过,是些富商送来给沈澜的,目的是为了娶她,沈澜都送给她身边的婢子了,把袁氏看的心痒了好些年。
“这凭什么”谭儿蹲下身护住首饰,生怕她们来抢。
“这些是我给她的。”
沈澜的声音清冷,伴着风吹过,有些凉意。
袁氏不以为然:“这些是别人送给沈家小姐的,您如今已经出嫁,就不再是沈家的人了,那些东西仍然是沈家的东西。”
出嫁就不是沈家的人了?沈澜自小学习礼法,其他她都学的透彻,但关于成亲礼法,是她娘说要在她成亲时再教她,可惜娘没有等她长大所以她一直没有去了解关于成亲的礼法,说是刻意避开,又像是怕想起娘亲。
对于袁氏的话,倒是沈澜巴不得的事情,这个家,她也不想有所瓜葛。
“既如此,谭儿。”她低下头,对着那个眼巴巴看着她的人说道“还给沈家吧。”
“小姐!”谭儿声音有些委屈,像是在抗议,手却听话的把首饰撤出她的包裹,待最后一件递到刘妈手中她才出声“夫人,如此,可以放我们走了吗。”
“当然。”袁氏嘴角咧的很开,眼神一直注视着那些珠宝,应该心里已经在挑选戴哪一件了。
这回沈黎也没再出声了,应当心里也是欢喜,想着她们赶紧走,然后与她娘亲在屋里分首饰。
俗物醉人心智,却为大多数世人所喜,悲哀又可笑。
待谭儿又重新打包好东西站起身来,沈澜才再次出声:“如此,我们与沈家,再无瓜葛,今有沈家主母说了这句话,大家可都听到了。”
周围人的无声,无不是一种默认。
沈澜笑了笑,转身望向谭儿,谭儿了然。
二人并肩向门口走去,没有一刻的留恋之意。
沈澜清冷的声音融于风中,散布到宅院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沈澜,与沈家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