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田蕊也没事,但是尘子,”王奶奶停了一下,“一定要是姑娘,你知道吗?”
王敬尘浑身一僵,他感觉自己的脖子上顶着千斤重的脑袋,因为他抬不起头看自己的奶奶,他缓慢地把目光持平,望向了老人的眼睛,那双眼睛经过泪水的滋润清明了些,因此把忧伤和担心看的更清楚了。
王敬尘头皮都要炸了:奶奶是怎么知道的?不是,奶奶知道了多少?
“其他我不说了,你是好孩子,你不能走这种路啊……答应奶奶,跟那个人断了吧,找个好姑娘……啊。”
庄宇凡一身疲惫地走到王奶奶的屋门外,听到了这句,他整个人犹如一根人形棍子,立在那僵住了。
他听见王敬尘说“好”。
庄宇凡也听见了自己的心疼得尖叫了起来,嘶吼着哭喊着,他憋了一腔的心事和要坦白的话语,漂洋过海回来了,他什么都还没说,听见了王敬尘说“好。”
“跟那个人断了吧。”
“好”。
“断了吧”。
“好”。
很好。庄宇凡站在门外,仰头把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命令回去,可是它们完全不听话,簌簌地滚落,砸在屋门前的地板,留下一圈水渍。
他没有敲门,没有抗议,没有哭嚎,就连流泪也是寂静无声的,他的肩膀被他克制着细细颤抖,从背后看,是一个仰天站立的姿势。如果身体的抖动能更加隐忍,没有人发现他正在哭泣。
等王敬尘从奶奶房间出来,他手里端着碗,低头看见了地面那两个大圆圈水渍。他的心一紧,想拔腿追出去。可是一想到身后的奶奶,他把碗下了,反复洗着手,眼泪混在洗碗池的水里,看着那么多液体,几公升了?
他感觉一晚上要把以后的泪水流干了。
第二天,他等庄漫雪过来,就跟两位长辈说了要出门一趟,于是顶着哭肿的两只眼睛风一样地出门了,他要去找庄宇凡,他怎么能让两个人的关系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结束了?
不管庄宇凡听到了什么,不管他下了什么决定,但有些话不当面说清楚,怎么能甘心?王敬尘叫了车就往庄宇凡家里赶,他身上还有他家里的钥匙,他还有一些东西留在庄宇凡家里,比如高中毕业没用完的笔和本子,还有校服,还有卷子,花花草草……王敬尘这一想,发现他在庄宇凡家里留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东西还在,回忆还在,怎么能随随便便地说忘记?
他打开门进去,楼下没人。他直接往二楼走。庄宇凡的房间开着,他背对着门整理东西,听见声音也没回头,只是问:“姑母,您不是说今天不过来了吗?”
庄宇凡还在收拾,没听见回答,他一转身就看见跑得气喘吁吁的王敬尘。他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很快又平静,重新手里的活儿。
王敬尘走过去,扯掉他手里的东西,逼他看自己。
“你想干什么?”庄宇凡把东西往地上一掼,站在他面前大声问。
“我还想问你,你想干什么?!”
庄宇凡叉着腰转了一圈,紧紧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他从来就不是会情绪暴躁的人,他有庄才国遗传给他的冷静自持,温文尔雅,他有许多自我解压的经验。而现在他在干什么?
他感觉全身被一团怒火包着,冲不出去挣扎不动,他一看见那火的源头站在对面就更是气打不到一处来。再看王敬尘,平时最容易暴躁的人,竟然委委屈屈地看着他,甚至摊开手,想随时抱一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