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程彧回来,颇郑重地说:“今天谢谢你。”
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气氛又恢复到略显疏离的微妙状态,白露低声说:“我不是为了你。”
他不以为然,“不管为了谁,她老人家开心,我就感激。”
第二天一早,程彧刚起床,放在床头的手机就开始震动。
他立即回身拿起,看到屏幕上的号码不禁皱了下眉,边往出走边按了接听键,一手系着衬衣扣子,还没到门口,脚步猛地顿住。
这边白露已被刚才的震动声扰醒,迷瞪了一会儿睁开眼,一眼看到杵在门口的男人,身体呈现出明显的僵硬状,她感觉不对劲,就问:“怎么了?”
足有三秒钟,程彧才机械地转过身,看着她说:“我妈走了。”
白露没反应过来,走去哪了?
他重复一句,“我妈去世了。昨天夜里,脑梗。”
程彧身上衬衣扣子只系了上面两颗,腹肌隐约可见,他没有表情地说完那句话后,像是有瞬间的恍惚,然后朝床的方向走过来,缓缓地在床角坐下。
只见他脊背微弓,两手垂在身侧。
平日的气势荡然无存。
宛如一座沉默的雕塑。
白露许久才消化了这个噩耗,她掀起被子手脚并用地挪过来,无意中碰到男人的小臂,被他肌肉贲发的力道吓了一跳,低头看见他掌下的床单,已纠结成一团……
她的手覆上他的手背,轻轻出声:“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又过了几秒,才听到他呼出一口气,低低地应了一声。
出门前,白露戴上手镯,想起老人昨日的执拗表情,眼里立即噙满泪水。
在那个五彩斑斓的房间里,白露看到了老人最后一面。
表情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
白露难过中又不免唏嘘,生命脆弱,人生无常。
看到床头透明饭盒里她昨天装的饺子时,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捂住嘴哽咽出声。而那个人,自始至终,都冷静自若,只有足够熟悉他的人才能感觉到有一层沉默的悲伤笼罩着这具躯体。
接下来的后事,白露并没能参与,她只逗留了不到一小时便被程彧让人送回别墅。一直到晚上,他打来电话,说不回来,让她早点休息。
再次接到他的消息,是四天后。
许久不见的小童风风火火地问:“老大回去了吗?”
白露说没有。
“这两天打电话了吗?”
“也没有。”
“糟了。”
白露一愣,“怎么了?”
那边沉默一瞬,“老大,失踪了。”
原来程彧在母亲去世那日陪了一天后,第二天一早就安排火化,下午就在小童他们的陪同下,带着母亲骨灰去与父亲合葬。返程时他要求自己走,他们以为他需要一点时间独处,可是几个小时后再打电话就关机,一直没再开过,打给他的秘书说他这两日压根就没踏进公司半步。
他这人本来就难以捉摸,遇到这种情况又突然断了联系更让人担忧,小童懊恼道:“我担心老大他受不了打击,会想不开。”
白露心中一滞,想起那日被他死死揪紧的床单,口中却说:“不会,他不会的。”
“你不知道,当年嫂子没了时,老大一冲动就跑去杀……”那边猛地打住,叹口气道:“这回可是亲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