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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night2-2

为什么不许哭?

都做梦了,还不能哭吗?

阮嘉梨只顿了两秒,接着鼻尖酸得更加厉害,仿佛有水ye要从眼角滑下,又被覆盖在她眼前的手尽数抹去。

动作并不算温柔,指腹或是指背用力擦过她眼角,似乎因此而感到不悦。

然后惩罚似的咬了咬她rujiang。

“……唔。”

阮嘉梨低低闷哼出声,还带着一丝哭腔,听起来好不可怜。

轻微且猝不及防的痛感还未完全散去,r粒又被人再度含入口中。

温热sh润的口腔连同r晕一起包裹住,将整个rujiang泡在sh热的环境里,让人浑身发软,失掉一些掉眼泪的能力。

口腔收紧,空气和领地一起收缩,向上的x1shun力几乎将rujiang拎起。

灼人的快感令人完全控制不住呼x1的急促,xr在空气里起伏,一下又一下,从温热的口腔里脱出,又送进,偶尔抵到牙齿,触感坚y微凉,又一触即分。

似乎是主动把rujiang往人嘴里送似的。

身上人一边t1an咬,一边用手抓捏她另一侧r。

五指张开,在白皙的rr0u上r0un1e。

少nv特有的xr弧度柔软,抓狠了还有轻微的疼痛感。握不住的rr0u像白se棉花糖,从指缝里溢出来,松开时还隐隐可见浅se的指痕。

浅红与莹白毫无规律地交织在一处,rujiang挺立在红晕中央,从口腔里退出的时候,带出一些晶莹暧昧的银丝,shill地挺立在空气里。

那人又凑上来吻她。

温热的气息扑在她侧颈,从颈侧到耳后,呼x1沿着耳的轮廓缓慢下移,直到hanzhu耳垂。

小巧的软r0u被那人衔在齿间,齿关微合,不轻不重地碾磨着。

极痒。

但同时身t里还有另一种感觉,像汹涌的热流,从被接触的地方向下涌去,存在感极强,不容忽视。

阮嘉梨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她前一天晚上才经历过。

但这种完全被掌控的感觉依旧让她感到莫名的害怕。

黑暗、未知与被禁锢,哪怕在梦里也足够让人抗拒。

于是在那人的呼x1从耳尖沿着下颌线游走,即将落到唇角时,阮嘉梨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偏头一避——

动作幅度不大,眼睛依旧闭着。

但她的唇从那人的唇角擦过,避开了这个吻。

动作再分明不过,是一种抗拒。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骤然安静下来。

气温好似骤降,身上0露的皮肤无风自凉。眼前的黑暗似乎更加浓烈,像蒙上了一层流动的黑雾。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身上那人依旧保持着方才那个姿势,呼x1很轻地落在她脸颊上。

虽然目不能视,但阮嘉梨仿佛可以感受到他的目光。

像是有实质一般,极冷。

冷冽的,锋利的,仿佛一束冷焰火,目光所及之处都要灼伤。

对她的抗拒感到不悦。

哪怕只有一点。

好片刻后,随着一声极轻的“啧”,空气才又重新开始流动。

语气词落下时的气音抚过她耳畔。

那声音极轻,轻飘飘地落下,有一种慢条斯理、玩乐似的不悦,却又能让人感知到海面下庞大的冰山。

一阵风过,然后人又回来。

两根手指捏上阮嘉梨的下巴,稍一用力,迫使她费劲偏离的头又正回来,分毫不差地与那人对视。

长指用力,齿关被迫分开,容纳两根手指在口腔内搅动。

指节修长,薄薄一层皮r0u包裹住指骨,指腹按压着舌根,戏弄着她的舌尖。

水ye淋漓。

无法反抗,又无法避开。

长指裹满了温热晶莹的yet,仿佛贪恋这一点温暖似的,仍在她口腔里亵玩流连,时而搅动舌根,时而压住舌尖要求t1an舐,就是不肯离开。

无处吞咽的水ye从嘴角溢出,留下一点晶莹的水迹,又被那人擦去。

接着是接吻。

无穷无尽的接吻。

鼻尖相抵,呼x1交错,耳鬓厮磨。

舌尖纠缠在一起,那人仿佛攻城略地一般,带着不容拒绝的姿态,扫荡过她口腔里每一处,掠夺掉所有的空气。

捏住她下巴的手时而加重,伴随着吻也加重,极凶地缠住她唇舌,咬她下唇,气息也变沉。

时而又很轻。

抵住她鼻尖,极其浅淡温柔地吻她,细细t1an吻过她口腔里的每一寸,再hanzhu她下唇x1shun摩挲。

很奇怪。

强势,但又缠绵悱恻。

好像有两种情绪在疯狂不断地拉扯,无法压制时,表露的情绪也会更加浓烈。

rujiang被不断地拨弄,时而被有纤维颗粒感的衣服面料摩擦,时而被指尖挤压搓捏,时而被舌尖t1an舐x1shun。

生理x的快感从身前产生,情cha0在身t里不受控制地涌动,热流从x膛前被hanzhu拨弄的地方向下窜,腿间已经满是cha0sh。

甚至产生了强烈的、想要摩擦腿心的冲动。

阮嘉梨的膝盖不受控制地并拢,这一丁点的小动作却好像也被身上人发现了似的。

那人探手向下,强制顶开她的双膝,使她无法遵循身t本能,暗自磨蹭腿心。

难堪极了。

阮嘉梨感觉自己被一场梦魇囚住,想继续也无法c控,想醒也醒不过来。

她所有的所有,全被身上这个人c控。

这个不知道是谁的人。

越想越恐惧,甚至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下来。

这场梦境来得远b昨晚那场真实。

不再是裙下尚有距离的触碰,不再是悬停将触的吻。

它真真切切地赋予了她动弹不得,强行被人t1an吻脖颈、锁骨、rujiang的触感,还有被人捏着下巴,强行要与之接吻的失氧窒息感。

阮嘉梨大脑一片混沌,一开始时的昏沉感仿佛有所加重,黑暗似乎更深了。

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坠入悬崖之下,再窥不见这暗夜分毫。

彻底陷入沉睡之前,她感到那个人起身,伸手往她腿间放了一个柔软松散的东西。

布料细腻微凉,鼓鼓囊囊一大团,存在感明显。

……似乎是枕头。

那人伸手将她的双腿并拢,将枕头夹在她腿间,抵住腿心,继而凑下来与她接吻。

指尖依旧r0u着她被玩得挺立红肿的rujiang,在小腹上反复抚弄。

一波又一波的快感之间,低哑的声音响在耳畔。

“夹给我看。”

那个人说。

16

/day3-1

后来呢?

松软的枕头夹在腿间的触感仿佛都还在,但意识早已陷入一片浓重的黑暗,与身t一同沉睡,再也感知不到分毫。

梦境冗长复杂,沉如坠海。

……

“丁零零——”

一阵连续不断的刺耳声响,划破寂静。

阮嘉梨醒时,大脑依旧一片昏沉。

她盯着陌生的天花板良久,似乎都快要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在清晨固定的闹钟响起来时,才倏然回神。

她昨晚来送试卷,然后钥匙丢了,回不去家里,只好住在裴时璟家。

……这不是梦。

这是裴时璟家。

今天还要上学。

阮嘉梨伸手r0u了r0u脑袋,按掉闹钟,坐起身来。

然而身t上的倦怠和不适,却让昨晚黑暗中的种种触感与记忆,如碎片拼凑般回笼——

漆黑,无力,束缚。

手指,舌尖,触碰,吻。

r0u1an吻,呼x1,还有水ye。

种种破碎凌乱的关键词合在一起,宛如杂乱的拼图逐渐成章,还原出一个感官鲜明的原貌。

……是梦吗?

阮嘉梨呼x1都停了一停,起身“啪”一声打开房间的灯,被白光刺得眯了眯眼,就着灯光迅速褪下身上宽大的衣服——

灯光下,少nv的腰肢依旧纤细,腿根并拢,腰t处有浅浅的起伏,皮肤白皙细腻,没有一丝痕迹。

一切如常,没有一丝异样。

……是梦吧。

阮嘉梨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感到心脏顿时落回x腔似的。

尽管那种触感如此真实,被t1an吻含咬的感觉仿佛还萦绕在皮肤上,但它确确实实是一个梦。

一个过于真实的春梦罢了。

阮嘉梨前前后后仔细地看了一遍,确认确实无误后,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手里刚褪下的衣服是黑se的,版型宽松,穿在她身上极大,一件t恤就可以松松垮垮向下,完全遮住她腿根。

这是裴时璟的衣服。

他昨晚给她收拾房间时,一言不发,叠好放在床头的衣服。

还带着他身上惯常的气息,不知道是洗衣ye还是熏香,或是别的什么,总之,一种冷冽的、很淡的气息,始终萦绕着,挥之不去。

此刻属于少年的衣服攥在她手里,沾染了她的t温,倒像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靠近似的。

阮嘉梨抿了抿唇,把衣服抖开,叠好,放回了床头,换上了校服,收拾好之后,打开房门出去。

她没抱什么裴时璟会跟他一同去上学的奢望,只想着自己静悄悄的,不要打扰他,也不要迟到就好,所以推门出来看见餐厅吧台边坐着的人时,还有些诧异。

手扶在门框上,指尖蜷了蜷,脚步顿住。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裴时璟好像早就起了,穿戴非常整齐,换了件黑se长袖,依旧是宽松的款,此刻正半坐在吧台边喝水,长腿向外支出。

下巴微扬,喉结滚动。

杯子可能是刚洗过,外侧杯壁上还挂着未完全擦掉的水珠,沾上他骨节分明的指间与指腹,在动作间泛着隐隐的水光。

阮嘉梨一时顿住,站在那里,直到少年放下杯子望来。

神情倦怠冷淡,一如既往。

但不知道为何,阮嘉梨觉得今天的他似乎b昨天更疲惫一点,眼下青黑稍微明显,整个人看着要更加燥。

……昨晚没有休息好?

阮嘉梨想着,匆匆道了句“早上好”,就移开视线,抿唇迈步,去沙发上拿她昨天放下的书包。

半路却被人拦住。

说是拦,其实也不太准确。

因为裴时璟只是路过。

吧台高脚凳略微往后挪,少年站起来,随手拎起旁边的校服外套,长腿一迈,两步走到她面前。

前路被挡,阮嘉梨顿了两秒,缓慢抬头。

裴时璟垂着眼看了她片刻,目光从她眼睛向下,游移一瞬,在规规矩矩系好的第一颗校服衬衫纽扣上停住。

然后又收回。

瞳孔漆黑,眼神晦暗,眼底闪烁着幽深的冷光。

裴时璟移开视线,扬起下巴,点了点吧台,言简意赅道,

“早餐。”

阮嘉梨顿了两秒,迟疑道,“……嗯?”

裴时璟却懒得说第二遍,垂眼看了她两秒,拎着外套走开。

阮嘉梨偏头,看见吧台上放着一个餐盘和一杯牛n。

太yan蛋煎得不错,规规矩矩地放在g净锃亮的餐盘上。吐司好像刚烤过,边角还热着,su脆温热,在空气中弥漫着轻微的香味。

阮嘉梨停顿两秒,握着那杯牛n回头,看见裴时璟站在客厅,单手弯腰,随意地收拾着许久未用的书包。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似的,少年眼未抬,把昨天那张英语试卷塞进书包里,头也未抬地淡声道。

“吃完去上学。”

17

/day3-2

阮嘉梨和裴时璟一前一后走进教室的时候,仿佛空气都静了一瞬。

打闹拌嘴的,站在讲台上收作业的,擦黑板的,全都停下了动作,安静了一瞬。

连忙着抄作业的姜小栀都被后桌用手肘t0ng了一下,一句骂声说到一半,抬眼看见门口的两个人时,都y生生停在喉咙口。

阮嘉梨走在前面,抿着唇,尽量目不斜视地走回座位上,把书包放下,坐下来。

裴时璟从她座位旁擦过,向最后一排走去。

几秒后,教室里的场景像是又按了播放键,重新嘈杂起来。

“……什么情况?”

姜小栀皱着眉,压低了声音问她。

“……什么?”

阮嘉梨装傻,垂着眼从书包里拿出作业。

“别跟我装。”姜小栀不惯着她,伸手往凑过来听八卦的前桌男生脑袋上敲了两下,确保没其他人在听之后,才又问,

“你又去找他了?”

“……没有。”不知道为什么,阮嘉梨有点不敢看她,只能实话实说,“昨晚上去了一趟。张老师让我给他送试卷来着。”

姜小栀很敏锐,“那早上为什么一起来?”

她语气实在太有质问感,神情实在太严肃,以至于阮嘉梨不敢说实话,只能下意识撒了谎。

“……就是早上碰巧遇到了而已。你知道我们是住对门的。”

说完后,阮嘉梨飞快地看了她一眼。

姜小栀也不知道信没信,但神情到底稍微缓和了一点,眉头皱得没有那么深了。

眼看着她还要继续问,阮嘉梨连忙拿着英语作业起身,匆匆道,“我要去收作业了。”以此结束了这个话题。

不知道为什么,阮嘉梨总觉得,姜小栀好像对裴时璟有很深的敌意。

似乎……不是很愿意让她靠近他?

可是,为什么呢?

姜小栀也并不是那种家长和老师眼里的好学生,从客观事实上来讲,她逃课、缺考、泡网吧,偶尔还加入一些学校里的打架时间,并且持之以恒,在裴时璟的事倏然发生之前,一直是班上老师最头疼的学生。

她从前和裴时璟交集并不多,是以一直淡淡的,但为什么现在,她这么抗拒他呢?

阮嘉梨想不明白。

她一边思索着,一边挨个儿把英语作业收了。

手上的练习册一本叠一本,越堆越高,好不容易才走到最后一排,阮嘉梨已经有点拿不稳了,低头整理着,眼也没抬。

“同学,麻烦交一下英语作业。”

半晌没声儿。

阮嘉梨抬头,重复了一遍,“同学,麻烦交一下英语……”

一片y影压下来,手里的重担被接走,手上倏然一轻。

微凉指尖擦过她手背的触感都还存留在她手上,人就已经走了。

阮嘉梨怔愣了两秒,偏头去看。

裴时璟单手接过她手上极重的练习册,另一手还捏着她昨天送到他家的那张试卷,转身往办公室走去,只留下一个属于少年人的、颀长挺拔的背影。

还有一句极淡的“顺路”。

阮嘉梨一上午都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老师讲的东西上面。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写满了笔记的课本关上,阮嘉梨才往后看了一眼。

还是没回来。

裴时璟早自习前就去了班主任办公室,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

“吃饭了嘉梨,走。都快饿si了。”

“……哦,好。”

阮嘉梨回身,点点头,关上课本,走出门外。

人陆陆续续散去,原本拥挤嘈杂的教室逐渐空掉,只留下散落在桌上的课本、拉开的书包,还有未放进课桌下的椅子。

片刻后,后门打开,穿黑se长袖的少年走进来。

开门,拉开椅子,单手拎起书包,往外走去。

裴时璟神情极淡,脚步不疾不徐,只在要走出教室门的时候停顿了片刻。

他略微偏了偏头,看向中间第三排的位置。

少nv的座位很好认,粉se的书包规规矩矩地放在ch0u屉里,笔袋和课本都gg净净,安静里透着一丝温柔和美好。

停了两秒后,裴时璟收回视线,迈步向外。

“砰”一声,教室门关上。

那张试卷被扔进垃圾桶。

角落里的那朵花仍在,少nv的字迹一笔一画地写着他的名字,两种笔迹交织在一起,却一如早晨那件气息和温度交融的衣服,最终只能得到冷却与遗弃的命运。

那张卷子依旧是空白的。

18

/day3-3

“听说了吗?裴时璟今天在办公室跟张老师吵架,把张老师气哭了……”

“啊?不会吧?你没ga0错吧?张老师泪失禁,一激动就忍不住掉眼泪的。而且他那个x子也不像是会跟别人吵架的啊?”

“哎呀你们别听他乱说,我在办公室,没有吵。他那种人怎么会跟别人吵架?就是站在那儿,神情和情绪都没有,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足够让人心情有波动了好吧。”

“别说张老师了,我看着他都惋惜……他之前那么那么厉害。”

“所以他到底是说了什么啊?”

“……唉,也没什么吧。就是张老师劝他回来读书,说他这样不行,裴时璟一直听着,没有反驳,等到张老师说完,才把昨天那张英语卷子拿出来,说以后不要再费心关心他,也不要让别人来给他带试卷了。”

“说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不用再耽误时间和jg力去关注他,也不要再浪费别人的时间。”

“还说……他不会回来了。”

话音刚落下,紧接着就是“哐当”一声巨响,中断了这场午间的八卦聊天。

周围的同学顿了几秒,纷纷围上来。

“怎么了嘉梨?”“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没事。”阮嘉梨回神,摆摆手说不好意思,弯身捡起掉落的餐盘。

这声突如其来的动静打岔了这一场八卦,他们转而讨论其他问题,只有阮嘉梨还坐在人群中,兀自心神不宁。

方才人群中讨论的那几句花不受控制地在脑子盘旋,搅得心里一团乱麻。

她以为,裴时璟今天是来上学的。

她以为,他早晨装的那张试卷,是写完了的。

她以为,他给她收拾住处和衣服,还做早餐,起码是没那么讨厌她的。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顺路来归还依旧空白的试卷,她也只是他口中的那个“别人”。

一切都是她凭空臆想的“以为”。

那他现在在做什么?

才十七岁,不上学了,能做什么呢?

又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小网吧里,跟那种人混作一处,然后把自己弄得一身都是伤吗?

那日他手臂上极深的一道伤口又浮上眼前,划开的皮r0u、凝结的鲜血,仿佛一切都在和从前的裴时璟拉开距离,把她那点微弱的期望打碎。

阮嘉梨再也顾不得其他,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对旁边人说了一句“要是我午休后还没回来的话,麻烦帮我请一下假”,就匆匆向外走去。

跟安保室的叔叔打了招呼,走出校门,拐进巷口,径自向右边走去。这次的一切都是如此的轻车熟路,几乎像是这里的常客似的。

阮嘉梨停在前几天刚瞥见过的,没有招牌的小门外面,打量了周围寂静破败的环境。

巷子极窄,墙皮脱落,灰暗破败,墙角还堆着一大堆废弃的铁质工具,零星几个烟头散落在地上。

里面很吵,并且光是站在门口都能嗅到一丝难闻的烟味。

阮嘉梨犹豫片刻,还是拢了拢校服外套,伸手拨开发h的塑料门帘,迈步往里走。

“……咳,咳!”

刚一进去,满室嘈杂的声响和呛人的烟味就扑面而来。

这个网吧面积还挺大,一眼望过去都看不到尽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大大小小的座位上都坐满了人,戴着耳机,情绪激动,一手叼着烟,一手握着鼠标,大声骂人。

唾沫星子和烟灰一同落在桌面上。

阮嘉梨边捂着嘴呛了两声,边往里面看了一眼。

乌泱泱的一片人,光线昏暗,电脑屏幕五彩斑斓的光线映在人脸上,把每个人都照得异常陌生。

没看见裴时璟。

“哟,上网吗妹妹?”柜台后的网管吃了口方便面,站起来招呼她,“下次好歹把外套脱了来啊。你们一中校服也太显眼了。”

“不是……咳!”阮嘉梨一说话就呛进恼人的烟味,刚一开口就咳个不停,差点把网管都吓着了,忙放下方便面,上下打量她几眼。

“不是,我看你也不像来上网的啊?走错了吧?”

“……没有。”好不容易缓过来,阮嘉梨往前走了两步,到柜台边,抿了抿唇,“我想找个人。”

……

最角落的包厢里。

虽说墙壁不怎么隔音,但也远b外面要安静得多。

理寸头的男生神情紧张狰狞,嘴唇紧张地绷住,直到大大的si亡标志跳出来,屏幕变成灰白se,才猛地一扔鼠标,小声骂了句:“c!”

骂完几秒后,又想起什么来似的,顿了一顿,保持着这个姿势,瞄了一眼另一头的人。

还好。

没反应。

没嫌他吵。

裴时璟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半侧着身,卫衣帽子甚至拉上了,宽大的帽沿松松垮垮下落,遮住眉眼,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半张脸。

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能通过动作整t幅度判断,他似乎在垂眼望着手上的什么东西。

具t的物件被中间几台电脑挡住,看不见。

屏幕上倒计时结束,se彩又鲜活起来,杜峰有点儿纳闷地收回视线,继续安静而又狰狞地打他的游戏。

倏然,包厢门被推开。

网管端着方便面探出一个头,啧了两声。

“璟哥,有人找你。”

裴时璟顿了一秒,长指微动,把手里的东西收起来,神情平静冷淡,扫了他一眼。

网管知道他这意思是不见,于是慌忙咬断一口方便面,口齿含糊地补充道,“是个漂亮妹妹哦。”

他还特意强调了“漂亮”两个字,挑了挑从未修理过的杂乱眉毛,自以为是地放出起哄与戏谑的暗号。

裴时璟兴趣寥寥地垂下眼,重复一遍,“不见。”

网管觉得没意思的模样,啧了几声,回身隔着老远喊,“他没在!你回去上课吧妹妹!”

“一中美nv是挺多啊,高中生小妹妹,穿个校服,漂亮的嘞。”网管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嘟哝道。

叉子圈起最后几口面条,还没来得及往嘴里送,身后就有一阵风吹来。

裴时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打开门,站在门口,往外看去。

阮嘉梨没进来,站在大厅柜台的地方,神情有些焦灼,又有些忐忑地等待着。

不断有新人来上机,或者是电脑屏幕浮现倒计时后骤黑的人,骂骂咧咧地来续时间,经过她身旁,少不得要多打量她几眼。

隔着遥远一段距离,裴时璟还是可以看清她因为旁边有人搭讪而有些局促抿起的唇,略显无措的、攥住校服衣摆的手指,还有被浓厚烟味呛到发红的脸se。

裴时璟往外走,步伐迈得极快,像一阵凛冽的风吹过身旁。

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从身旁离去,以至于网管用叉子捞起一口方便面都没吃,诧异地顿在原地。

他刚刚走的时候神情依旧平静,但声音却沉了许多,似乎含着点愠怒,说了句什么?

似乎是……

“谁让她进来的?”

19

/day3-4

“出来。”

阮嘉梨看到裴时璟的时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说不清是什么心理,是庆幸他真的在这里,起码还在她能知道的地方,还是看到他完好无损,没有受伤,哪怕站在这里,却依旧和其他人明显不一样?

裴时璟只看了她两眼就移开视线,从她身旁绕过去,在经过时扔下这两个字。

他伸手撩开帘子,迈步往外走去。

塑料门帘在门口晃荡,映出少年模糊的影子。

……他似乎,有点生气?

阮嘉梨回身看着,有些捉0不清。

清新的空气从撩开晃动的门帘里透进来,吹散一点浓重的烟气,让呼x1道得到拯救。

阮嘉梨抿了抿唇,没管网管在旁边瞠目结舌后试探x地打听,迈步跟了上去。

裴时璟的步伐极快,一路快要走到巷口才停下,阮嘉梨一开始还是用走的,后来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

眼看着就要巷口,已经隐隐可以听见外面大路车水马龙的声音,裴时璟才站定回身。

“裴——”

阮嘉梨一句呼唤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因为脚步收得不及时,撞到了猝不及防转身的人身上。

“……唔!”

额头撞上他x膛,整个人都快跌到他身上,阮嘉梨又惊又急,还没等裴时璟伸手扶住她,就迅速后退两步,拉开了距离。

裴时璟下意识伸出的手还停在半空中,要落不落。

顿了好几秒后,他才缓慢地收回去。

一次无心的触碰之后,随着她下意识的迅速后退,随着他空空抬起的手又收回,气氛好像悄然变得更加奇怪和凝重。

两个人都沉默片刻。

半晌,裴时璟垂眼看着她,声音极其冷淡,“有事?”

阮嘉梨摇摇头,又过了好几秒,呼x1才平复下来,看着他,“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你为什么不来上学了?”

裴时璟顿了片刻,神情有轻微凝滞,而后移开视线。

“不关你的事。”

“为什么不关?”阮嘉梨很快地反问道,“我们是……”

说出的话先于大脑反应,几乎脱口而出,没有半点思考,直到此刻才顿住。

裴时璟垂眼看手机的动作也停住,抬睫看了她一眼,似乎也在等这个后半句。

他们是什么呢?

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是发小,是邻居,是对门?

是差一点就要t0ng破窗户纸,说一句“我喜欢你”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巷口的风很大,从大路一侧往里灌,扬起少nv的发梢和裙摆,连张开的嘴唇里都灌进冷风,似乎一路吹到喉咙里,噎人得慌。

“我们是……同学。”

阮嘉梨最后这样说。

她垂眼盯着地面,抿了抿唇,继续道,“我们是同学,我有关心你的权利。”

漫长的沉默。

蹩脚又难堪的理由与借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阮嘉梨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很轻地笑了一声,声音却是冷的,被秋天的凉风一吹,裹挟着掠过她身边。

裴时璟扯了扯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

但等到她抬眼时,面前的人又变成那副平静无波的模样,对她刚才那句话不置可否,只是垂眼扫了眼时间,“你现在回去还赶得上下午第一节课。”

“以后别来了。”

稀松平常地说完这句后,裴时璟竟然转身就想往回走,步子迈开,就要绕过她,半点没有再继续下去的意思。

“为什么?”阮嘉梨被他这幅拒绝g0u通的样子弄得很恼火,情急之下跟着迈了两步,伸手攥住他的袖子。

“你记课表记得b我清楚多了,怎么不记得自己要回去上课啊?”

“你下个月还有国家级物理竞赛呢,你不想去学校能不能去参加个b赛先啊?拿奖了可以保送,按你的水平轻轻松松,那学校当然也就不用去了呀……”

她情绪有些激动,细长的眉毛蹙起,问句一gu脑儿地往外吐。

裴时璟顿了两秒,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向下垂眼,看着她拽着他袖子的手。

其实她很谨慎。

没有像他那天一样,直接ch11u0地贴住手腕皮肤,甚至连手指都没有完全落在他袖子上,只是极其轻微地拽住了一个角。

但力度却不轻。

指尖与指节甚至因为过于用力而泛出白se。

阮嘉梨随着他的视线,也往下看。

顿了两秒后,手上的力道渐松,然后缓慢地松开了。

她垂下手,似乎在为这种不合时宜的逾矩而情绪复杂,但情感上却依旧在眷恋。

“那你不上学了,你要g什么?”

阮嘉梨问他,眉头依旧皱着,神情严肃认真,仿佛很是焦灼的模样。

“你说出一个合适的、合理的规划,哪怕就是你想先休息一下,或者暂时休学去做什么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的事情,我都会支持你的呀。”

阮嘉梨说。

声音一句叠一句,像是完全不假思考,已经脑海中盘旋思索过无数遍的话语一般。

她好像真的很担心他。

除了她,好像再也不会有人那么担心他。

担心他的前程,担心他的当下,担心他过得开心与否。

裴时璟停了好片刻,然后转身回头,“说了不关你的事。”

“回去吧。”

他迈步往回走,神se平平,留下一句冷淡的话语。

“这里不欢迎你。”

20

/day3-5

包厢里很安静。

原本打游戏的人也不打了,关了电脑,0出作业本来写,写两个字就抬头望一望另一边,小心而又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就惹到了本来就低气压的人。

裴时璟坐在另一边,手机屏幕闪烁一瞬,光亮映在他脸上。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回来了。

【。】:赶上了第一节课,没挨骂。

裴时璟盯着这两条消息看了许久,然后什么也没说,摁灭屏幕,关掉了手机。

杜峰正从作业上面抬眼偷看他,被逮个正着,只能讪讪地0了下鼻子,问,“……怎么了璟哥?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心情不太好?”

裴时璟没有和别人g0u通倾吐的习惯,这两年更甚,只是垂眼站起来,留下一句浅淡的“没事”,就拎着外套往外走。

“你最晚待到八点。”

“哦,”杜峰看了眼现在的时间,点点头应了,“好。那你现在回家吗璟哥?”

回答他的只有裴时璟的背影,还有“嘭”一声,包厢磨砂玻璃门合上的声音。

裴时璟走了。

但他也没回家。

九月的日光尚还鼎盛,小巷和大路上的人都寥寥,同龄人更是无几,他眯了眯眼,沿着街边台阶漫无目的走。

卫衣兜帽拉到头顶,遮住上半张脸,双手揣在兜里,倏然停步,抬头一看,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学校门口。

门卫的老大爷远远瞥见他,还冲他招手,“再不进来要关门了啊同学,被抓住了要记午休迟到的!”

裴时璟停了一会儿,没答,视线掠过午后的校园,看见教学楼的玻璃窗在yan光下熠熠闪着光。

c场塑胶跑道是一种深沉的暗红se,中央的人造草坪绿莹莹,偶有几个穿校服的少男少nv从中间说笑着穿行而过。

青春美好到了灼眼的地步。

他隔着一条街的距离,遥遥望了一会儿。

半晌,裴时璟单手扯住黑se卫衣帽沿边缘,又往下拉了拉,把手里的外套团了又团,忽略掉身后门卫大爷的呼喊声,转身走掉了。

那才是阮嘉梨该待的地方。

她就该呆在yan光明媚,只需要吹一阵风就能扬起裙摆的地方。

关于阮嘉梨的记忆有很多。

b如放学后一起回家的林荫路,b如在楼梯上并肩而行时,不经意擦过的肩膀,b如坐在公交车靠窗位置上,共享过的同一副耳机。

少年时代的情感总是蒙着一层纱,透过一层要破不破的网,朦胧地望向对面的人。

影朦胧,人也朦胧。

但有一点裴时璟可以确定,他今天的话太过了。

她应当会生气。

像儿时隔壁班的另一个小孩抢了她的书,在上面写上不太好的话语,哪怕只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阮嘉梨也真真切切地生气了,从此以后没再跟他说过话。

他不知道她会生气么?

他b任何人都清楚。

但他还是说了。

会后悔么?

不知道。

彼时裴时璟还不知道,反复犹豫与纠结,其实就是后悔的一种t现。

脚步踏上单元楼第一级台阶,声控灯应声而亮,昏暗地照亮拐角与水泥地。

夜se已至,裴时璟垂着眼,一步一步缓慢地踏上台阶。灯亮后灯又灭,一层一层,直到三楼。

唯一一层坏掉的声控灯不太灵敏,直到人踏上好几级台阶后,才闪了闪,慢吞吞地亮起,同时也映亮了半蹲在他家门口的人。

少nv像是等了很久,听到声响后站起来,还因为腿在发麻而轻微踉跄了一下,不动声se地r0u了r0u小腿。

阮嘉梨站直了身t,一时半刻没有说话。

裴时璟脚步停住,站在楼梯中央看她。

地势原因,他此刻要b她矮一截,需要轻微抬起下巴才能看清她。

少nv背着光,站在两户人家的中间,更偏向他家门口一些。

b起下午的马尾,此刻的黑发要更松散,偶尔掉落一缕发丝,被灯光镀上一层白边,好像在发光。

很鲜活,也很晃眼。

裴时璟轻微眯了眯眼。

能看出来她生气了,确实很明显。

或许阮嘉梨不知道,她生气时会不自觉地抿住唇,会刻意地不去看那个能让她情绪起波澜的罪魁祸首,有必要的交流时,也是尽量望向别处。

所以此时此刻,她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眼睫垂着,视线落在地面上,声音也平平:

“……我忘记去配钥匙了。”

晚自习下课晚,回家后才想起,出去找了一圈,配钥匙的小店已经关门了。

她依旧进不去家门。

晃荡一阵子后,夜se更深,给姜小栀打了电话没接,兜兜转转,只好回到这里。

今天下午才被他凶过,她其实也并不是很乐意,所以完全没有了昨天的忐忑和犹豫,只是板着脸问,

“今天能再借住一晚吗?”

顿了顿,她又语气生y平直地补充道,“我明天下午就去配钥匙。”

潜台词是,绝对没有要故意打扰你的意思,能不来就是不会来的。

裴时璟没说话。

楼梯间寂静片刻,在声控灯即将熄灭的瞬间,他迈出脚步,给将si的灯光短暂地续上了一截命。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垂着眼迈步上楼,绕过她,掏出钥匙,开了门。

21

/day3-6

阮嘉梨确确实实是生气了。

但也不完全是因为裴时璟下午的话。

她不是傻子,就算当下的确因为那种他那种无所谓甚至不耐烦的态度而生过气,但冷静下来之后,也能够回过神来。

时至今日,她依旧觉得,裴时璟是不会莫名其妙抛弃自己大好前程,去做那些旁人看来完全是堕落的事情。

他就不是那种人。

只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明明早上还在给她做早餐,拿不起的练习册轻松就接过了,下午就凶她?

六月天也不是这么个变法儿吧?

阮嘉梨愤愤地想着,用毛巾擦g身t,裹住头发,穿上睡衣。

说是睡衣,其实还是裴时璟的衣服,不过是换了一件罢了。

黑set恤,宽宽大大,穿上就能直接盖过pgu,把下半身穿着的短k遮了个gg净净。

陌生又熟悉的气味再度将她包裹,好像怎么也无法割舍一般。

没办法,阮嘉梨想。

暂且寄人篱下。

阮嘉梨低头,再三确认自己的衣服是穿好了的,除了头发仍然sh着以外,仪容仪表是足够可以见人的,这才打开卫生间的门往外走。

不能怪她如此谨慎。

只是连着几天都在做那样的梦,虽说只是一场虚空,但难免会在白日间隙里涌上一些露骨的片段,让她有片刻的恍惚和失神。

……有些感官停留就是如此真实,让人产生虚幻的感觉。

她换了g的拖鞋走出卫生间时,瞥了一眼客厅墙上的挂钟,夜晚十一点。

有一点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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