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瑕满脸失望之色,但是也不多说,从地上站起来,努力若无其事地和殷乐聊起别的。殷乐却心子突突跳,拉着姬无瑕坐下,忽问:“无暇,倘若有两条船,你在其中一条上,很多陌生人在另一条上。两船必须沉一条,你选哪条?”
“啊?”
“就当玩儿,说说嘛。”
“陌生人多吗?”
“一百来个吧。”
姬无瑕想都不想,很快地回答:“臣的船。”
殷乐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静默一瞬,又问:“倘若你爹爹妈妈、叔叔伯伯、弟弟妹妹都在船上呢?”
姬无瑕思索起来。
殷乐道:“孤也在船上。”
姬无瑕立刻道:“陛下万乘之尊,自然比陌生人尊贵……”
殷乐道:“假如孤已退位了,被褫夺封地,变成庶人了?”
姬无瑕蹙起眉,转过面孔:“陛下,不聊这个吧?”
殷乐道:“孤想知道你的答案。”
姬无瑕再次沉思,良久后抬起头,眼中有了泪水:“为人忠孝当先,父亲生养臣,陛下爱护臣,为了陛下和父亲,臣让别人的船沉。”说着抱住殷乐:“陛下为何要问臣这种问题呢?世上哪有这样的船?”
殷乐也抱紧姬无瑕,微微颤抖着:“是,孤在逗你玩,世上没有这种船。你歇着吧,孤还有政事……”
姬无瑕连连点头,又忧愁了好一会儿,琢磨着船沉不沉的问题。殷乐看他如此,很是不忍。这问题着实不该问姬无瑕,姬无瑕纯真善良,不该做这种残酷的选择。他自己选就好了。
哪怕另一条船上有成千上万人,而这条船上只自己一人,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沉下别人的船。
殷乐让宫人拿来书和琴给姬无瑕解闷,然后独自出门,对侍从道:“去人牲作坊,再叫三十个乌衣卫也去,不要周人,不许声张。”
御者领命而去,不多时,三十名乌衣卫静悄悄地集结了。天色已晚,殷乐不敢耽搁,直奔人牲作坊。
这一夜,人牲作坊和往日一样平静,路面被血沤得黑红,乌鸦飘来飘去,人皮静静地悬在木杆子上,像一些厚旗子。殷乐跳下马车,叫来管人牲作坊的宗伯,单刀直入地问:“费玄来过没?”
宗伯道:“回陛下,不曾来过。”
“费玄养的那几个狼卫呢?”
“也不曾。”
“那有没有人……来要过周邦和马方的人牲?”
“回陛下,都不曾。”
殷乐松一口气,很好,他来得及时,漏洞能补上了。
“把马方和周邦的人牲点出来,带到这儿,一个也别剩。”殷乐道。
宗伯应诺而去。不多时,一个娇怯怯、俏生生、和白霜肖似的少女被带来了。殷乐让乌衣卫把她送走。随后,其它人牲也被叫出来了。马方和周邦的人牲真不少,有两百来号,都光着身子,乌泱泱占满了院子。他们目光呆滞,气味难闻,脏兮兮的,乍一看真有些像牲畜。殷乐低着头,不大敢看他们,心里不断地道:“他们是人牲,他们本来就是要死的,孤不过让他们提前几天死罢了。他们不死,我和无瑕就得死!”可一个声音在耳畔笑:“因为你真信?”
殷乐暴跳如雷,怒斥那声音。声音飘荡而去了,化作武庚披头散发、喉咙喷血的鬼影,环绕着殷乐大笑:“你真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