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颜守云惊了,还不如上一幅,这不瞎都看得出来进步极大吧?老人看着惊愕的颜守云,摇了摇头。
“你这一次画的时候,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你心中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只顾着要画的像,却少了第一次作画时的东西?”
颜守云又是一愣,心中隐有所觉。
老人伸出了手,颜守云微微皱眉,直到老人指向了笔他才反应过来。
小桌板和笔墨纸砚都被颜守云推到老人面前,后者取过笔,右手都在颤抖着,这样的人别说是作画,笔都拿不稳吧?老人想要用左手稳住自己的右手,但似乎效果不大,手依然在颤抖着,他沾了墨汁,笔悬于纸面反而先后抖落两滴墨水。
但在这一刻,在墨汁滴落到纸面的一刹那,颜守云猛然惊觉到了什么。
有什么东西变了!这种感觉和刚刚在巨石碑处有些相似,和最初临摹大将军神像也有些相似,但这一次不是从石碑和神像上出现,而是从眼前这个老人身上!
那颤抖的手在此刻提笔而落,线条在笔尖划动,每当手忍不住颤抖,却犹如波浪中起了浪花,又会在笔尖的跳动下化腐朽为神奇周围的一切在颜守云眼中仿佛都淡去,以纸张和墨汁为中心,世界好似错觉般呈现黑白当颜守云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这才发觉老人最初滴落的两滴墨正好是画纸上神将的双眼。
此刻周围简单的线条已经完成,而两滴墨浸染着画纸不断延伸,随着老人最后一笔落下,神将双目的墨汁延展也恰到好处。
这一刻,仿佛神人睁眼。
纸张上仅仅是简单勾勒线条的神像,没有太多细节,也没有附色上彩,但此刻给颜守云带来了强烈的震撼。
纸张神像上的武威雷鸣神通大将军的双目墨色还在延展,仿佛神人视线早扫向周围,竟然带给颜守云一种淡淡的压迫感。
直到墨汁稳定下来,也好似纸张上的神人也静静伫立。
“给!”
老人将纸张递给一旁的颜守云,后者小心翼翼地接过,看看纸张再抬头看看神像,心中升起一种荒谬的感觉。这庙里的神像似乎还不如纸上画得更有神髓.“老先生,敢问您尊姓大名?”
颜守云看着画,略微激动地问着坐在蒲团上的老人,后者看着他,视线又转向伏魔殿内部。
除了一些大神的神像,大殿内部的墙壁上也有一些壁画,上面画着伏魔宫天罡地煞之神。
颜守云隐隐从老人的眼神中看出一些追忆,而后者也终于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
“老夫,邵真。”
早在老人还没表明身份的时候,颜守云已经把他往一些他能知道的作画名家上去想了,即便如此,当他真的听清对方名字的时候还是心中猛然一震。
邵真?怪绝先生邵真?
颜守云第一个反应是略微有些不可置信,但这也似乎能解释得通老先生神乎其技的丹青之妙。
有这等画艺之人,完全可以自成一派,没必要冒充曾经的怪绝先生。
颜守云赶忙后退一步,带着惊喜和激动,郑重向着老人行了一礼。
“不学道人颜守云,拜见怪绝圣手邵老先生,能见您一面,实在是三生有幸!”
外面又有新的香客过来,老人摆了摆手,颜守云也立刻收起了礼。
“什么圣手,呵呵呵呵如今不过是个画笔都拿不稳的老不死.就连这么一幅画,都差点没完成.”
颜守云抬头,神色的喜悦却并未受到打击。
“不,您老依旧是那个画中圣手,今日我颜守云能遇上您,乃是上天眷顾!”
听到这话,老人笑了,撑着身子从蒲团上站了起来,看来自己看走眼了,又是一个想要求画发财的人。
颜守云赶忙扶着老人起来,他能察觉出老人神色似乎有微妙的变化,甚至隐约中敏锐察觉出为什么有这种变化。
他没过多解释,而是再次行了一礼。
“求老先生助贫道一臂之力,挽救社稷与黎民!”
邵真只是看着眼前这个人,刚刚倒是也没注意,他既然自称道人,看着确实穿着法袍。
“嘿”
邵真笑了笑,扶着门板跨出伏魔殿,然后一摇一晃地离去。
颜守云愣了一会,微微叹了口气,没有选择冲上去死缠烂打,仅仅是刚刚的那些指点,已足够受用终身。
罢了,人还是得靠自己!
颜守云向着离去的老人再行了一礼,收心收念,又在原处蒲团坐下,收好刚刚老人的画作,又取了新纸继续开始作画。
这一次,颜守云画的是大神陆信!
那一边,避人如瘟快步离去的邵真走出去了数十步后脚步却微微一顿,预想中的纠缠并未到来,他回头看了一看,那个道人竟然已经重新坐回原处,看样子又开始画了?——另一边谭元裳和随行之人才从天牢里出来。
这当然不是谭元裳坐牢了,而是他刚刚进入天牢探望一个人。
如今的鉴法大会十分热闹,既牵动朝野上下又影响民间百姓,但这种情况下,有一个人却好似被遗忘了,正是当初写《四海山川志》的陆海贤。
谭元裳想要进天牢探监,自然是有办法的,甚至能让狱卒不清楚他是谁。
但谭元裳能做的,也就是看望一下陆海贤,并安慰两句了。
如今的一切让陆海贤懊悔不已,在狱中痛哭流涕,可那又能如何,他改变不了什么。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