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废男子讽刺地撩起眼皮,翻了个白眼,讥讽道:“摄政王不死,我们哪里来的活路?孙二哥便是天真死的,这才多久,你们便想重蹈覆辙?”
“我们想活。”白发老者腰背略显佝偻,他身穿一袭朴素的长袍,眉毛稀疏而白,双眼却晶亮有神,炯炯有神地注视着林青青,“您能给我们找出一条活路吗?陛下。”
陛……下?其他三人皆是一怔。
他们方才接收到老者的目光暗示,都没看太明白,虽猜到林青青身份特殊,但也没敢往这个方向猜。
宣国天子就在他们面前?
这宜城究竟藏了什么宝贝,竟然让一王一皇前赴后继,争抢不休。
莽汉紧张地捏紧双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啊!”颓废男子脸上扭曲出痛苦的表情,“于老三!你他娘别捏我腿!”
林青青身子微微靠后,静静凝视着老者,她的手轻轻交叠于膝上,弯曲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指尖略带茧痕,动作稳定而有节制。
“能。”
老者听到回答,紧绷的神态渐渐松弛下来,脸上舒展出一丝宽慰的微笑。
“我不知我们遇见的是否是陛下所说的守陵人,他们自称买迦人,擅长驱使羽虫和麟虫……”……
夜幕低垂,月华如霜。
徐修容转动手中的萧刃,表情和动作传达出一种焦虑。
他手指搭在长箫的吹孔上,远远瞧见一道白色身影迎面走来,眉宇间的焦虑瞬息之间荡然无存,仿佛放下了某种负担。
“将军深夜不睡来寻徐某,有何贵干?”徐修容用细绳将长箫系在腰间,细心调整箫的位置,确保它能稳固地挂在腰间。
“你知道我来问何事。”方子衿凤眸暗沉,眼底藏着一丝森冷。
“将军想问奇蛊?”徐修容的目光不时扫视着少年周身,警惕他那身一招毙命的力量,躯干向后倾斜,与方子衿保持安全距离。
“也对,陛下身上的奇蛊迟早会生出祸端,将军此时来问,倒还不迟。”
静谧的氛围中,徐修容安静等待方子衿的反应,他不再急于开口。
方子衿紧盯着对方,深邃的凤眸发黑,显然有一探到底的意味:“奇蛊究竟是何物?”
“麓川的邪物,将军若想探个究竟,不如与在下做笔交易……”徐修容声音一顿,转眼望向方子衿身后。
方子衿若有所觉,转过头,只见一袭黑衣的少年隐藏在黑暗中,少年立在石柱后面,眼眸中有一抹深色,似在考量着重要的事情。
若非那人自己翻动衣袖,徐修容也很难发觉那里站着一个人。
徐修容:“陛下。”
黑衣少年笑了声,不矜不伐地走向前方,步伐轻盈,每一步都落地有力,动作流畅而稳健,却也不显得急促。
“徐修容,你我皆知,今夜情况不明,不是营救殷昊的好时机,但你还是没有放过引出方子衿的机会。你强行加重手中的筹码,无非是怕朕临阵倒戈,在殷昊陷入危险时落井下石。”
林青青瞥了方子衿一眼,刻意压低的声音有种特殊的寒凉。
“你想救殷昊,无可厚非,相较于殷昊,你根本不在意方子衿的死活,但你有想过这场交易过后的事情吗?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倘若惹恼了朕,朕不会介意帮守陵人一把。便如你此前通知殷昊宜城的秘密一般,你这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
徐修容的脸色有些苍白:“陛下,不是谁都能运筹制胜,徐某这边多耽误一刻,王爷便多一分危险,若非陛下答应得爽快,徐某今夜便会有所行动,哪怕是拼死一搏。
陛下只道徐某不在乎方将军的死活,陛下又何曾顾虑过王爷的生死?等待时机,您当初派三万兵马支援方将军时,可没有这般云淡风轻。”
“求朕帮忙的是你,害怕朕反戈的也是你。”林青青反问,“反复无常,避重就轻之人是朕吗?还有,你当真要拿千阳战事和殷昊的私事做比较?”
徐修容肩膀微耸起,整个人都承受着某种压力,这种感觉让他既无力又狼狈,闭了闭眼冷静片刻,叹道:“抱歉,是徐某多虑,陛下一言九鼎,绝不会做出朝令夕改之事。”
青衫幕僚不再纠缠这件事,恭恭敬敬行礼告退。
徐修容走后,林青青转眸看向身侧,目光平静而冷淡:“你想知道什么?”
少年双手轻放在身体的两侧,微微弯曲。
“哥哥,我……”
林青青打断道:“在你问我之前,我也有件事想要问你。昨夜你提及公鸡拜堂的事,今日便有关于请神图的线索,未免太过巧合,想来你看过请神图。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你为何撒谎说恢复了些许记忆?”
第40章
少年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 身姿笔挺,如同一座冰雕,他喉咙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话, 却又在迟疑中终止。林青青看了看他, 道:“人都有秘密。你不想说, 我亦不会逼你,但我希望, 你能对我坦诚时再去探听我的事情。因为我们之间的信任度,还没有达到凡事都要说个明白的层面。”
林青青不愿杞人忧天,更不愿往最坏的方向去分析一个人,但明知方子衿说谎, 她没有办法视而不见。
她心里清楚, 自穿越而来的那一日起,眼前的这个人,便一直都是那个怀揣无尽痛苦又于不甘中重生的龙傲天。
他们有仇。
即便这份仇恨不是因她而起。
她也无可回避。
她可以信任方子衿,可哪怕他说一句谎,她都会心生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