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章 和好不如初
听到他的话,苏叡心裏情绪大起大落,今天一整天收到的祝福都不足他一句轻重。
她努力平復情绪,咽了口水,声音冷静地问:「你这是做甚么?」
「只是想送礼物,既然送到,我就先走了。」李沈恆说完就进了电梯。
除了刚才看了她一眼后,就没有再对上眼神,也没有多说甚么,好像真的只是为了送礼物才来。
苏叡这下子心更乱了,看着他在楼下独自走回车裏的身影,百感交杂。
她看不懂他的一举一动,他等了一晚上,难道就真的只为了跟她说了两句话?他难道和自己已经无话可说?
突尔想起上次在车裏他等了一晚上就生病,这次站在走廊会不会又生病了?
她甩了甩头,反正他不知廉耻,把和自己的那种事写下来,管得他生没生病。她负气想把他给的袋子扔了,免得拿回去动摇自己。
可他刚才颓唐的样子却在眼前一闪而过,转念一想,如果他真的是自己所说的那种人,还会这样傻傻地只为了送礼物而等她回来吗?
看着手裏他给的袋子,苏叡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了回家。
这天太漫长,情绪起伏太大,她累得只想合上眼好好睡一觉。洗漱后躺在床上,明明头脑已经昏昏沉沉,她却辗转反侧睡不着。
最后她不知跟谁生气般踢了踢被子,一个猛起身,还是走出去看他送的袋子。
袋子裏面只有一个纸箱,外观看不出来裏面有甚么。
苏叡思绪复杂地打开纸箱,下一秒她的目光就被裏面舖垫的满天星吸引了目光。
粉色和白色的满天星聚拢在一起,衬托着一束白色的玫瑰,旁边放着一本书和一隻随身碟。
他对她的喜好瞭如指掌,告白那天也是这样??
回忆翻涌,仅有的睡意都消退。她看向那本书,封面是两张前后排列的书桌,《栖息地》三个大字笔迹有点熟悉,再看作者一栏就不意外了。
既是他的书,那他亲自题笔也正常不过了。
苏叡随手翻了一下,出乎意料地这是一本诗集,她本以为他只擅长深刻详细的描写,没想到他竟也涉足新诗这个领域。
她还是第一次认真读他的作品,诗不长,页数也不多,可她看了一个晚上。
倾夜未眠,她也不觉困。
他说:「等你,等你从繁繁阴翳,翩然,走来。」
他又说:「撕下的历纸忘了流年,忽然,你不期而至??」
没有指明诗的对象,她却知道写的是自己。从成积表到电影,再到对戒,每首主题都是他们的相处的点滴,看着看着,就像是把过去倒映在眼前,又把他从未开口的话说出。
再回到他的序言时,眼泪不自觉地落下。
她怎么那时就没有信他呢,他这么好,有那么一个小小的怪癖也不难接受吧??
————
李沈恆为了能赶在她生日前完成诗集,忙了整整一个月,昨天拿到第一本样本,就马不停蹄赶到她家。
难得再见,他多想把她看得仔细,看她没有自己在身边后过得怎样。可到了见面时候,却又怯场,不敢看她的表情,怕她又说那些伤人的话。
书送出后,心头大石也放下了,他不奢望仅凭一本书就能改变她的想法,可他有的是耐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不喜欢的就改吧,只要她允许自己回到她身边。
回到家,一个月的疲惫便涌上来,沉睡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才起床。
随便吃了晚餐,看到家裏有点乱,又收拾了一下,家裏才回復原来的整洁。
李沈恆拿着清理出来的两袋垃圾,一打开门就看见苏叡拿着他家的钥匙,站在门前,愣愣地看着他。
两人在他家门口无言相觑。
苏叡整晚都在看他的诗集和日记,今天又工作了一整天,缺乏睡眠情绪本就不稳定,看着他手裏的两个大垃圾袋。
白色胶袋隐约透出一隻白色兔子玩偶,直觉认为他这是把之前一起捉的那隻兔子扔了,也把自己的东西清理了,瞬间就红了眼框。
「书我看了,你的日记也看了??」她看向他的手,不见那枚银戒指,心裏开始有点慌:「你要回来吗?」
李沈恆本想摸她头,可手裏还拿着垃圾,便简单地应了一声:「好。」怕她反悔,只想赶紧扔了垃圾就跟她回家。
他答应得爽快,好像甚么事都没发生,但又拿着垃圾走得飞快。
「不是要和好吗?怎么还要扔了兔子?」苏叡着急得连忙拉住他,又抢过他手裏的垃圾袋。
眼看着她就要打开垃圾袋,李沈恆制止她的动作:「甚么兔子?」
苏叡把兔子那面转给他看,他看到胶袋上由纸巾和饮料瓶组成的「兔子」,透过胶袋的雾面倒有几分相似,一时间哭笑不得:「傻瓜,你的东西我怎会扔,你先回去洗手。」
苏叡定睛一看,也发现不过是错觉,狼狈地躲进屋裏。一进客厅就看到那双娃娃好好地在沙发上,脸上更红了。
李沈恆回来后,苏叡才从洗手间出来,两人不约而同的没有提起日记,就一起回去了。
虽说是和好了,但他们心裏还是有点不自在。
知道是一场误会,苏叡倒是想向他道歉,可一来那种事不好说,难道要直说她不介意他在日记裏写那檔事,她脸皮也没那么厚。二来她刚才又弄出一个乌龙,怎么都开不了那个口。
而李沈恆则觉得是自己的所为招人误会,被人发现才澄清,瓜田李下,招来嫌疑也只能怪自己当初没说清楚。
这样平淡的和好让他们都觉得有点别扭,以前吵架有宋迎夏做说客,有她在活跃气氛,三人之间很快就没事。这次只有他们两人,纵是关係更亲近了,但和好后的气氛也更尴尬。
平常两人不说话,也不觉得奇怪,可久违不见他们之间好像有了隔阂,苏叡受不了他们之间无形的距离,主动打破沉默:「你最近过得怎样?」
「不好。」她对自己不够信任这个认知,让他重新审视了他们的关係,他不知道还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相信自己。
苏叡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率,听他这样一说更是加重了心裏的愧疚,车厢又是一阵寂静。
她看着他放在方向盘的双手,手指上空盪盪的,他还是没戴回戒指。
心好像被甚么噎住般,闷闷的很不好受,她甚至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回不去,现在也只是苟延残喘。
下了车后,看着他走在前面的身影,她悲从中来,从后抱住他,眼泪簌簌落下。
李沈恆突然被抱住,那双纤幼的手臂紧紧地围在他腰间。
他勾起嘴角,转过身,宠溺地把她抱在怀裏,手抚着她的头:「快要到家了。」
腰上的手臂不但没鬆开,还用上几分力,她委屈的声音从胸口传来:「可是你还在生气??」
「我怎么敢生气。」明明在这段关係裏他处于弱势,他更喜欢她,也更怕失去她。
他也没察觉到自己话裏依稀的怨气,苏叡却听出来了,抬起小脸,睫毛被泪水黏成一束一束:「是我不好,不该不信你,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看不惯她这样低声下气,指腹擦走她脸上的泪痕,他轻声问了一句:「可你要怎么才能信我?」
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慢慢等,等她慢慢改变,可这件事后,他才知道自己还是会受伤。
苏叡给不了一个答案,她一直在克服这个问题,也想相信他,可误会发生的当下还是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感觉到腰上的手要鬆开,李沈恆一把捉住,说:「有人在看。」
她又把脸埋了回去,怕被不知哪个家长或邻居看到,在背后嚼舌根。
过了一会,她弱小的声音从胸前传来:「走了没?」
「没。」他闭上眼,把她锁在怀中,感受她在怀裏的温暖,只怕鬆手后她又离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