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尧打转向灯准备掉头出小区的时候正好从侧视镜里看见吃力追上来的穆沐,还有跟在后边的肖雨萌,刚刚的隐忍在这一刻溃不成军,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停下车跑了过去。
穆沐艰难地立起后腿站稳,支撑着身体扑进宋尧怀里,发出呜呜声舔着宋尧。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掉落,打湿了穆沐背上柔顺的毛。
肖雨萌气喘吁吁地跑上来,看着这一幕,于心不忍,说道:“尧哥哥,要不你还是把它接回去吧?它那么舍不得你。”
宋尧蹲下身心疼地揉了揉穆沐的后腿,到嘴边的“疼吗”出口就变成了——“穆沐,回去!我已经把你送人了,不要你了,你不要再跟着我!”
穆沐被凶得有些怕,伸出爪子一点一点地试探着去抓宋尧的裤子,还不住地伸头去蹭宋尧垂落的手。宋尧躲开穆沐的求安慰,用颤抖的手一把推开它。受伤的穆沐摔倒在地,嘴里的呜呜声一直没有停过。
“他受伤了,你尽快带他去看,‘宠爱’宠物医院的医生人很好,以后他受伤或是不舒服都可以去那里医治,离你们小区也不远,你带他过去,医生认识他。我会定期向你的账户转一笔钱,用于他的日常开销。他……他受了伤,你在此期间照顾好他,会让他觉得安全,对你产生依赖感的。所以,请多给他一点耐心,慢慢来……”
宋尧看着肖雨萌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里的悲切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她难以想象一个人会对一条狗产生这么浓厚而难以割舍的感情。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安抚着穆沐。等宋尧转身离开,穆沐又从怀里挣扎着追出去。宋尧顿住步子,转头用恶狠狠的口气训斥道:“不许再跟着我!”
穆沐还是拖着瘸腿追了几步,一步比一步慢,最后终于停了下来,疲惫地趴在地上呜咽着。肖雨萌上前抱它的时候发现它眼里水汪汪的,眼角处湿润了一个小角落,黑黑的鼻头下有些鼻涕,它像个被抛弃的无助的孩子,哭了……
宋尧把车开出一段距离,终于忍不住伏在方向盘上泣不成声……
咚咚咚……“同志,这里不能停车,会妨碍交通秩序的,快开走。”窗外传来交警的催促,宋尧发动车子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子成了他此时的盔甲,慢慢变成车水马龙的路上穿梭的一辆,没有人知道这铁甲里坐着怎样一个无助而绝望的人……
又绕回了老地方——墓地。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常想自/杀,在下午与夜的可疑地带。而我曾死过,不止一次。”
“但愿离去是幸,我愿永不归来。”
“一旦死去,就再也不会失去什么了,这就是死亡的起点。”
“我不知道自己可以撑到什么时候。我知道我总有一天会崩溃的,只是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来。我像一个等死的癌症患者,明知道必死无疑,却还一天天借着药物拖延生命。我想我已经在很早以前就死了,和穆宬一起。没有他的日子里,我空留一身臭皮囊,穿梭在人来人往的各个地方,很多人,很多人,却没有一个是穆宬,连一个和他像的人都没有。电视剧里那些大街上看到背影误以为是恋人的情节太假了,我多少次想把一个人误看成他,但是从来没有成功过,我太熟悉他了。”
“我们是恋人,我们明明是恋人,却不能像其他恋人一样在阳光下牵手,不能亲吻,不能拥抱,因为每次做这些举动都会被别人用鄙夷的目光凌迟,一刀一刀绞在我们心口上,□□裸地告诉我们这种举动有多为人所不齿。我们错了吗?喜欢一个人错了吗?没错,错就错在那个人和我性别相同,巧了,我喜欢的就是和我性别相同的他,我只是喜欢他而已,他只是性别和我相同而已,就那么天理难容吗?既然不是天理难容,上天凭什么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槐忆安看着手里一页页写满字的纸张,嗤鼻一笑:“你好傻……我也很傻。我们都是傻子,都是被命运玩弄的傻子……”
把这些“遗言”整齐地放在桌上,槐忆安蹲在床边看着宋尧,无助的泪流得悄无声息,像是怕吵醒了梦中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