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赢沉默地听着,食指摩挲着银筷的首端,听到这一句时,他忽然开口,“容与,最初你腿受伤,是不是也是假的?”
容与的面容为杯中升起的茶雾遮罩,他在这云山之后轻啜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回道。
“怎么?”他带着些笑意,“要找我秋后算账么?”
赵长赢避开他戏谑的目光,他执筷的手经不住微微颤抖着,他不愿在容与面前示弱,飞快地用另一只手按住手腕,强令他停住。
片刻后,赵长赢抿了抿唇,生硬地说道,“没,没有。”
他勉强提起嘴角,逼自己露出一个自以为恰到好处的笑来,“容与,今晚算我的生辰宴,能不能,把草木青还给我?”
他眼睫低垂,像是一只落水的小狗,声音低低的,“那是我唯一的东西了。”
“啪。”
赵长赢怔怔地抬头,见容与已经将草木青放在桌上,他的手指勾住草木青的剑穗把玩着,问道,“长赢。”
“恨不恨我?”
说这话的时候容与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定定地望向赵长赢,赵长赢在他那样的目光里瞬间便丢盔弃甲,他像是一场大战后迟来的士兵,尽管手中的剑柄都被捂出细汗,可茫然四顾,发现双方都早已鸣金收兵,一腔热血竟无处宣泄,只得灰头土脸地往回走。
恨不恨他?赵长赢心想,恨的。怎么能不恨?他原以为容与是救他于水火的那个人,是他在这世上除了爹和二哥以外仅剩的牵挂,是这片茫茫江湖里唯一能互相取暖的人,是在星辰底下,在雪山大漠面前,将心中深藏的爱意化作誓言的伴侣,他原以为……可笑的是这一切竟真的只是他以为。
“不恨。”赵长赢答道,“不过是各为其主,立场不同罢了,我娘和大哥是束天风杀的,冤有头债有主。”
容与讶然,“你真这样想?”
赵长赢将桌上的草木青收起,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舌抵上颚,道,“是。”
……
“是个鬼!”赵长赢猛的睁开眼睛,手中的草木青划开一道凌人的光华,仿佛猛虎出笼,蛟龙入水,那关在剑鞘里平平无奇的剑此刻浑身流转着生生不息的绿意,转瞬间像一只灵蛇一般飞快地向容与扑来。
“长赢。”容与绽开一抹笑意,他似乎早就在这里等着这一幕了,只是手腕一翻,赵长赢一向引以为傲的剑术便被他四两拨千斤的轻易化解,草木青落在地上的时候仍不服气地挣扎着,发出一阵哀鸣。
赵长赢当即想要抽身后退,哪知容与这功夫同他以往遇到的路数都不一样,他此时的身体四肢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往前去了一步,若是旁人看来,倒像是他自己弃剑而降,投怀送抱一般。
容与嘴角噙着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意,他好整以暇地端坐着,等着自己的手下败将自己送到他嘴边。
“长赢,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不擅长撒谎。”容与笑容不变,手下突然发狠,一把攥住赵长赢的衣领,把他拖到跟前。
“我再问一遍,恨不恨我?”
容与眯起眼睛看着他,他面色苍白,刚刚那一下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此时忍不住又咳嗽起来,可他那双乌沉沉的眼睛盯着赵长赢的时候,竟让他后脊发寒,仿佛被什么猛兽叼住了后脖颈,那种令人几欲窒息的危险像黑夜一般笼罩住他。
赵长赢不合时宜地感到委屈。
他挺直脊背,倔强地瞪大眼睛与容与对视。这一刹那无数画面流水一般从他面前漂过,他跪坐在河边打捞着,一会是包青那天晚上,容与面对着雪山大漠,起誓说要一辈子同他相知相伴,生死不离时他那双灼灼的眼睛,一会是蜀中深夜大雨,他躺在床上睡不着,容与与他额头相抵,轻声哼起长相思,一会又是他在学堂受了夫子责骂,容与笑着向他伸出手,说“是夫子无识人之德,方使我的明珠蒙尘。”
为什
', '')('么,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容与!”赵长赢鼻子一酸,他强忍着泪意,沙哑着嗓子怒道,“我恨你!你答应过我的,要同我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你答应过我的!”
“为什么!”赵长赢眼眶通红,不知何时他的手脚又恢复了知觉,他一把推开容与,重又拾起跌落在地的草木青,神剑通灵,随着他的愤怒在他手中不断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