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摩尔博士的目光低垂,他说道:
“通常来说,我们目前投入实用的高等机器人、或言高等智能一共有四个分类:第一、非人型;第二、类人型;第三、人型;第四、混合型。”
非人型即是t-0,完全不是人样的,而模拟了动物的智慧。
类人型指的是星野梦美,只披了一层人类的皮肤,但内部全部是金属机械。也就是典型的机器人。
人型的代表是之前出现过的瑞克,本质是人造人样式,浑身不是机械,而是克隆出来的人肉和人体组织。在后来,则使用了机械手代替原来的手,使用机械心脏代替原来的心脏,这是为了实验机械改造用于人类医疗与能力增强的可能性。
通常来说,人们更愿意称之为被改造过的克隆人。不过与克隆人的不同在于,他并不依赖于某个个体的基因数据,而是利用机器进行部分特征的剪辑产生的。
混合型的代表是奥利瓦,同时使用了生体克隆与机械的技术,就像修理人那样……尝试将其拼接起来。
比如奥利瓦的细胞,与人类是近似的。但部分细胞器被改造,导致他细胞里的核糖体是在神经机械信号的指挥下,进行蛋白质制作的作业。
再比如,他的神经系统与人类几乎一模一样,最大的不同在于摒弃了过慢的化学信号的辅助传递,在神经突触末端也会释放出电信号,直接刺激下一个神经突触的前端。
“这四种高等机器人的技术本质上都来源于我们对修理人异端科学的研究,分别对应了修理人利用动物或植物的生体、机械金属或其余无机物、其他人的人体这三种东西对人体大脑的维修。我们从中分别发现了三种技术的端倪。”
他的脸上痛苦不堪。
“卡莲不是后来的技术产物。她的本体也来源于修理人的维修……也就是正被你们处理的那个人体。”
“我们听说你的女儿很早就已经去世了。你是用修理人把你的女儿救活的吗?”
“是的……在几十年前,我听说修理人可以把死去的人救活,那时候我还不甚在意。我觉得人的生命多长啊、甚至太长了!……哪里用得到那种邪恶的东西……人类靠自己就够了,好好运动,好好健康作息……你们也该知道普罗米修斯工程的理念,我那时一直觉得那是真的。”
他说得絮絮叨叨、断断续续,半是讲述,半是回忆。
调查者们知道在这里讲话的不是一个研究者,也不是一个总监,只是一个老人。
“可那一天,我的妻子带着我的女儿在维也纳度假,她们是信教的,就在十字教的教堂附近……”
屏幕外,调查组的组员之一临时上马,刚刚翻开资料库整理的关于沃尔摩尔的资料。里面确实提到了维也纳无差别枪击事件。这是二十世纪到二十一世纪初的宗教纷争所频频引起的。
屏幕里的老人继续细致地讲道:
“那天晚上,我就接到了电话。我的助手的声音很颤抖,他跟我说,我跟你说一件事情,老板,但你不要难过。我说好的,我肯定不难过,我的实验已经有了新进展,怎么可能难过呢。她又重复了好几遍,我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有屁快放。她就跟我说我的女儿走了。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专案组没有打断老人的叙述,只道:
“所以你求助了修理人吗?”
“是的……我想把她救活。”
沃尔摩尔的肩膀抖了抖。
“但tpc没有这一纪录。”
“那个时候,欧洲分部还没分化,主事人叫哈里·谢顿,也是和国分部泽井聪一郎的前辈。这是位伟大的学者,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但确实帮助了我。修理人修好人是有前提的,这个人至少不能腐烂,我们时间很紧。有时候,修理人有些东西还不修,说自己修不了,但好在,一切都来得及,来得及,太好了……”
老人陷入了一种回忆般的幻想之中,不停地舒气。
在报应号前,修理人始终要求独居。
人类也曾想绑走他,也都失败了。因此,有许多空档。
“但你成功修好了你的女儿?”
沃尔摩尔沉默地点了点头。
因为害怕,所以他看了他的女儿被修理的全程。
“并且从她的身上研究出了高等机器人的奥秘。”
那个时候,研究高等机器人的,全世界到处都是,但最重要的只有四个实验室。沃尔摩尔的实验室正是其中之一。
沃尔摩尔摇了摇头:
“年轻人,你要先读清楚a给你们的资料。我们当初的苏黎世研究实验室,是欧盟的,原本就有个被修好的标本。这个标本的脑子里有晶体管,我们是从那具标本里得出高等机器人的技术的。”
发话人也不恼,就接着沃尔摩尔的话往下说:
“只是你修好卡莲后,发现了异常,是吗?”
沃尔摩尔无言地点了点头:
“……我吸取了首例的教训,卡莲是会成长的……但是我所修好的卡莲已经没有了……任何记忆。她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她。”
老人长长出了口气,他的表情变得悲哀:
“但她有学习能力,我觉得还能回到原来的时候。可她有一天跟我说,她能听到很多很多声音……我问她是什么声音,她答不出。但后来我才知道是电磁波。她脑子里被修理人缝进去的收音机部件、以其异端的与大脑的结合,不停地在接收这个世界上无处不在的无线电波。等到某一天,我的助手再叫醒她的时候,她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一连串的古怪的来自电波里的记忆。我想要教她画画,她原来最喜欢画画,却什么也画不出。她也说不出复杂的句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