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硬着头皮在金主的注视下吃完了一餐,他刚想喝口汤缓缓,就听宁策忽然问:“台词看得怎么样?”
秦奂叫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询问呛了一下,一口汤差点喝进气管里。
“慢点。”宁策还贴心地拍他背。
秦奂生怕这一下拍下去给他整折寿了,赶紧借着抽纸巾擦嘴的动作直起了腰,不动声色避过他的手。
“咳,没关系。”他顺了顺气,语调尽可能保持平淡疏离,“把今天下午排的那场背了,应该没大问题。”“哦?”宁策不知看出他的小动作没有,他收回了手,脸上又换上了那种秦奂曾见过的,要笑不笑的神情。
宁策为什么忽然给他排陈三剪的戏。两人心知肚明。
不是秦奂不想要这个角色——恰恰相反,他太想要了。
但他的想要,是建立在导演尊重他,给他时间读完剧本、摸透人物性格——至少对这个故事有了自己的理解,再去想怎么表演的基础上。
这是对电影,对艺术最起码的尊重。
而不是当下这样,像是戏耍一只小宠物一样,随手把台词给他,然后告诉他,准备一下,我们下午就演这个。
宁策就是故意的。
秦奂也是在早上拿到台词的时候,才意识到的这点。
昨晚的博弈从来没有结束过,他自以为不动声色扳回了一局,实际上早在他还在想着怎么算计对方的时候,就已经让居高临下的上位者心生了不虞。
宁策从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
他的报复往往来得残酷又隐晦,像是对待一个关在密闭的、注满水的容器里的人,一时从胸口抬到脖子的水位线并不会造成什么危害,却密密实实的叫人透不过气,有苦难言。
秦奂没有办法反抗,这是他们的身份、地位决定好的事。
他只能静默着,无声表达他的不甘心。
秦奂移开眼,不想让他碰,反倒更加激起了宁策的征服欲。
他看了眼前眉眼英气的青年半晌,忽然嗤笑一声,指腹捏住了对方的諵凨下巴:“好好的,跟我耍什么脾气……不愿意演吗?”
秦奂让他制着,不得不与他对视,眼底却是平静的,像一池死水,掀不起什么波澜。
“老师多虑了。”他淡声道。
约莫他这两天示于人前的样子——或者说,示于宁策面前的样子,总是一只伏低身子,藏好獠牙,驯顺弓着背以示臣服的狼犬形象。随意摸一摸他的耳朵,他还会呜噜呜噜发出低沉的、温驯的声音,像极了与主人讨乖的家犬。
但不可忽视的是,狼犬再怎么像犬,血脉里还是有着狼的基因。
他们的牙齿锋利,骨骼健壮,顺着柔软的肚皮,能摸到一块块强健的肌肉,伏下身子、低低地从喉咙里挤出威胁的时候,周围所有的食草动物都要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