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所以的泉“哦”了一声,正准备跟着他离开,却不料那青年突然一个箭步跨过来,挡在他们身前,恰好堵住了他们前往地下室的路。
水野长太郎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干嘛?!”
“大家邻里邻外的,这瞧见了新面孔,自然想打个招呼认识认识,这么急着走干嘛?”青年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虽然嘴上是回答水野长太郎,可他的目光却始终没从泉身上挪开。
水野长太郎一看,直接将泉拉到身后,替他挡住了青年有些露骨的视线,还跟挥苍蝇似的,摆摆手,说:“什么新面孔?这是我孙女!还有,我们还不稀罕认识你,赶紧走,别挡路!”
这一挡,青年的注意力就不免拉回到水野长太郎身上来了。
他不耐烦咂了下嘴,面色不虞,高声嚷嚷着说:“哎我说你这老头可别不识好歹!什么叫这是你孙女啊?你疯了我可没疯,你那孙女不是早就被人……”
这时候,被挡在后面的泉突然伸手抓住了水野长太郎的袖子,语气弱弱的,听起来有些害怕:“爷爷,这个哥哥怎么这么凶啊……”
他这一开口,声音又轻又软,话里还又是“哥哥”又是“凶”的,听得青年心口跟猫挠似的痒。刚才对着水野长太郎还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这会儿态度瞬间就软和了下来。
“哎哟,你还真是这糟老头子的孙女啊?”他的脸上再次露出笑容,头往旁边一偏,冲露出半个身子的泉说,“你怕什么呀,哥哥是个好人。你爷爷半年前生了一场大病,没钱去医院,还是我给那丫头——哦,就是你爷爷以前那个孙女——出的主意,搞来了一笔钱,这才攒够医疗费的呢。”
泉听了,眼神忽地一闪。
水野长太郎却是破口大骂:“你这家伙竟然还敢在我面前提这件事!”
泉没料到水野长太郎的反应会这么大,面红耳赤的,简直让人怀疑如果他手边有东西,绝对会不管不顾地朝青年砸过去。
那青年见状却很是不以为意,双手抱在胸前,懒洋洋地说:“我说的这不是实话吗?当时你们哪有那个钱去医院看病拿药?再说了,不就是偷点东西而已,又没叫她去杀人……”
“你、你这品德败坏的混蛋!休想带坏我家孙女!泉,我们走!”说完,水野长太郎用力将人往旁边一推,拉着泉头也不回地离开。
那青年嗤笑一声,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似的,掸了掸衣服,接着扬声冲泉离开的背影道:“小泉妹妹,你爷爷是个老古板,别搭理他!你这青春大好的年纪,正是该玩儿的时候。哥哥住在六楼,有事没事就来找哥哥,随时都能带你去有趣的店里玩,还能给你介绍一些出手阔绰的新朋友认识哦!”
泉正欲回头,却被脸色阴沉的水野长太郎拽了一把,严肃地告诫道:“别跟那种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看到他就躲得远远的,知道了吗?”
“知道了,爷爷。”
听到泉乖乖的答话,水野长太郎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家的乖乖牌“孙女”面上答应得又快又干脆,结果当天晚上就趁他睡觉的时候,与他眼中不三不四的家伙混到了一块儿去。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
看着“祖孙”俩顺利下楼了,对面马路边,一直坐在车内观察的国木田独步蓦地松了口气。
太宰治把玩着手中的御守,说他:“国木田君也太紧张了些。这么些年住下来,对方是个什么脾性,会不会真的动手,老人家心里还没个谱?”
“而且……”太宰治单手托着腮,意味深长地一笑,“这个‘小泉妹妹’也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那孩子……不像是什么都不懂的单纯派,反倒挺会利用自己优势的。”
“……”
国木田独步推了下眼镜,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说:“该工作了。”
“知道啦知道啦。”
泉不久前才遭受过原因未明的攻击,侦探社的人担心凶手就潜伏在居民楼附近,见到泉后会再次对他下杀手,所以就一路悄悄地跟了过来。
虽然这一路没发现与这件凶案相关的可疑人物,但他们却从刚才那名男青年口中,听到了一些值得在意的东西。
半年前,水野长太郎生了一场病,家中却没钱治疗。水野泉“偷了点东西”,弄来了一些钱,这才给老人凑足了医疗费。
正巧,之前谷崎润一郎在电话中提到,凶案现场对面的便利商店,在半年前的某个晚上被人撬了门,并被偷走了不少东西。那之后,便利店老板才在门口装了监控。
那么,水野泉与便利店被偷这件事是否有关呢?以及,水野泉与这名不良青年之间,又是怎样的关系?
下车前,太宰治还问了国木田独步一句:“对了,当初被警方发现的,水野泉尸体旁边被掰成两半的手机,有人试过对里面的数据进行修复吗?”
“怎么?”
“犯人不惜留下指纹也要破坏掉她的手机,这说明了什么?”
“确实,当时警方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但她的手机应该是被清理过了,里面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倒也是。”太宰治点点头,并未感到意外,“那邮件呢?时间最近的一条。”
“邮件?”国木田独步微微皱着眉,翻了下自己的手账。
他记得自己好像记过一笔……
“啊,找到了。”他说,“‘搞不到钱,就不带你去店里玩了’……大意是这样。对方还提到了曾经给水野泉介绍过一个男人,有拉皮条的嫌疑。”
“‘搞到钱’、‘店里’、‘玩’,还有拉皮条……”太宰治琢磨着这几个关键词,似笑非笑地说,“你不觉得跟某个家伙说话的语气有些像吗?”
“难道……”国木田独步思索着,将视线投向了从居民楼中走出来的男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