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修文的态度是武敦儒最吃不定的。武修文是战斗英雄,他立下了难想的大功,再由刘志恨提拔了一下,大青军人无不视为偶像,所以武修文的态度很重要,如果武修文出面,会让武敦儒得到大多数士兵的军心,同时,武修文的妻子杨妙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人称四娘子,那可是在金国还在时就挺立沙场的悍将,虽然是女人,可是比男人还凶,要知道,大青最强的大青皇家青党骑就是杨妙真一手建立的,她最初时训出了八百兵,后来一举扩为一万,这一万兵在与蒙古的大战中充分证明了它的价值。算得上,武修文的实力比武敦儒更适合做帝王。不过武敦儒不怕,他吃定他了,武修文什么都好,就是一点,太想当然了,太冲动了,做事情容易上头,这样一个直人,如何能当大帝?就算这小子真有这个心,武敦儒也有把握在利用完了之后再解决他。一切就是这样简单。只是,怎样也好,现在可正是要用武修文的时候呀,也许是自己太急了,武敦儒想着,可他不能不急,一旦公子孝回了国,那一切就不一样了,现在大帝战死,公子孝不在,这样的机会要是错过,武敦儒睡觉都会哭死。火堆升起,一块块香肉给火焰滋得出油,香味不自而飘起来了,到底是大都督,武敦儒本人也是有点带兵的经验,放出了巡兵快骑,到底是安了心。现在大青的主力军兵都在建昌与六月的手下,别的地方,就算是有兵,也是不多了,加上前不久刘志恨大搜私兵,青国内部的私兵已经再不成气候了,所以武敦儒相信不会有多大的力量来偷袭自己,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只是,带兵的人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所以武敦儒巡兵照放,军管照严,军事上是一点也不能有大意这回事的。武敦儒深以为然,另可多事一点,也不要大意后悔,这世上可是没有后悔药的。军粮很足,这一点上要得利于刘志恨之前给他定下的政策,陈国要大杀。这一杀可是非小,也是省粮,陈国并不是一个安份的国家,骚动时刻不停,虽然大体平定了下来,但小规模的动乱是一点也不停的,他们隐在林子里面,在那密林中,水草横生之地,坚苦度日,一点也不放弃战斗,这个精神值得表扬,但效果却是不大,因为大青与别不同,反抗严得很。一名名土兵给搜出来,立时就是虐杀,对,就是虐杀,不是一刀杀死,最普通也是一点点的剥皮,抽肉,再割筋。青兵喜欢玩这一招,把抓到了敌军绑住,一部分一部分的剥皮,再把红嫩的肌肉一丝丝的抽掉,然后是白色的肌腱,最后是筋,还有骨,骨头很有趣,有一块块软骨肉筋连着,有时得用利刀刮才刮得掉,很有趣。当然,青军也不会浪费,叛军的人肉是会用盐腌好的,当然是吃的,要知道,人肉最大的特点就是肌肉多,而肥肉少,在陈国,想找个胖子也不容易,大多数人都是很瘦的,这样更好的保证了瘦肉。不多说大家都知道,瘦肉比肥肉好吃。此时的青军很多人都在吃瘦肉,肉很香,本身就有盐,这一下在火上一烤,香味扑鼻。武敦儒闻着这股味道,却是不敢吃,他虽也是吃过人肉,但这种东西,能不吃他还是不想吃的,这是郭靖教导下的。武敦儒吃的是鱼,不是很鲜,是咸鱼,可一样香美,还有香米饭,有点稀,行军,这是正常的,因为饭里还有别的菜,包括肉糜。“噗噗噗”那是信鸽。有信?武敦儒一怔,只是瞬间,他又按下了勃起的冲动,真是要信,不一会儿副官就会送来的。如果那是给他的信的话。武敦儒静静的等着,外表平静,内心却是焦急一片。
“大人!”副将快步跑过来,虽然这名副将也是有点本事的,可却是气喘了个不停,可见他的速度了,也可见出他用出的力气。“大人是武二爷的信。”武三通是武太爷,武敦儒是武大爷,武修文自是武二爷了。武敦儒暗自吸气,他和武三通通了气,虽然话没明说,可武三通是一定会帮他的,但对于武修文,就不那么肯定了,武敦儒只在心里想着自己的兄弟,希望他聪明一点点,哪怕是他不聪明,他老婆也要聪明一点。不过这两方面都是把握不大。武修文可能不会听他的,而死忠于大青正统,也有可能四娘子不同意,要武修文死忠于大青正统,又或者是别的,总之这方面的因素太多了,想要附和武敦儒的心意,可不是那么容易,除非武敦儒的运气实在太好了,可这么看也是可能,武敦儒运气真的很好。不然的话怎么说刘志恨“战死”了呢,这边战死,那边世子也跑没了影,这且不算,一向睿智的睿亲王也犯了傻,一个劲的和六月于娜闹着,搞得这位大将军同时也是定国帝贵妃的六月不敢回师,空自飘荡在外头,浪费着米粮。至于粮草,想来是不用愁的,既然是大胜,多少都是有缴获的,哪怕是没有多少的米粮,可是蒙古藏军总是有的,那些肉就够吃好久的。虽然那些肉大多给青军自己搞得带了毒,但自这种问题以后,青军已经会处理这类的问题的,只要加一点过滤的手续,中了毒的肉一样可以吃。因为中毒死的人毒性一般是在血里,洗净了肉,没了血,不会怎么中毒,可以放心吃,这样就避免了浪费。虽然吃人是一件不好的事,但却也有它的妙处,这一点很明白,老兵与新兵不同,杀过人的与没杀过人的不同,同样,吃过人的也和没吃过人的不同,这是必然。一个人如果吃了人,在面对大多数没吃过人的人面前,心里会有自然的优势,老子连人都吃了,还怕你个鸟。有这样的想法,大青的兵战力自是会更强上一点,兵与兵之间,强一点就会要人命,因为军队是团体,你强一点,他强一点,整合在一起,那就会非常可怕,这就是军队的团体力量,也是有组织胜无纪律的证明。武敦儒到底紧张了,这关键到他夺取天下的重要一步,是不容出错的,当然,就算是出了错他也是没办法,只是怎么看,自家兄弟也没有不帮自家兄弟的道理,也许刘志恨活着不会,可这不是刘志恨“死了”么,那还有什么顾忌呢?虽然这样想着,武敦儒到底紧张,手儿抖着,却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又平复了心情,怎也不能让一边的副将看出来,摊开了柔软的绵纸条儿,只见上面不多的几行字:“吾兄得晤,尔告之事,大而惊人,弟心惶恐,不敢奉令,然,兄弟一场,吾提兵十万,以为兄之背助,兄可无后忧,不过,兄如能退之最好,当为上,弟劝之于此,君鉴。”看完信,武敦儒有些懵,他有很大的地方是闹不明白的。他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是什么。乍一看,似是很明白,武修文说他提十万大军帮武敦儒看着后面,这一点完全说得过去,一来武敦儒要的也就是这个,看住后路,而这层意思,武修文显然是看明白了的,他也做到了,至少如他所说的,他带十万兵到了后面,只要这支兵马停在罗茄鹏一带,那么马千里与丘陵都不得不小心一点,从而让他武敦儒的后路安全多了。看起来似乎已经达到了武敦儒的意思,可为什么,在这后面,却又多了“不过,兄如能退之最好,当为上,弟劝之于此”这一段话呢,这明明就是劝,若然说支持,这后半句话真是多余,若然是提醒,也当写在头里,再在后面支持,可这先支持,再来一个提醒,当真是有些的突兀,让人不明白,缓不过气来。武敦儒就如吃着蛋糕,却咬着了苍蝇一样,吞不下,又不想吐。再者说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还退什么?“大人”副将不知道那上面写着什么,可他也不是个傻子,当然知道武敦儒正在谋划一件大大的事,不过这位副将决定装傻,因为刘志恨死了,所以他也想跟着搏一下,再者说了,他是副将,真个出了事,他把事情一推四五六,能有他什么事,还不是有上面的人来顶么。不过,现在的武敦儒时而要笑,时而皱眉,时而放松,时而又咬牙切齿,不知在想着什么,便就叫了,好唤回他的神来。武敦儒回过了神来,冷白了副将一眼,道:“值你的勤,不要多事,明日还要行军。”这话一说,副将也就不复多言了,他本就是听命的人,得了这话,就下去了,事实上,武敦儒闹起的这场兵变真是有着太大的风险了,可以说武敦儒是在赌。这个赌有点大了,但风险风险,越有风险,回报也就越大,一旦这件事情成了,整个大青都是他武家的了,谁还会再说武敦儒这是冒险?那时,他将名动天下,流传千古。豪赌,李世民冒险一击(很多人认为李世民的玄武门之变很是漂亮,雄才大略,但那是历史的一个玩笑,如果不是李世民的运气,太子建成手下的城门将叛变,一切都将改写,李世民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和太子元吉翻脸,只是自寻死路,他只是赌赢了。),成为太宗皇帝,吕不韦倾尽家财,终于换得了持掌秦国国运的机会,周世宗柴荣亡命出击,挽救了大周的天下,赌本就是好东西,可以用最少的代价换最大的结果。武敦儒算是赌上了自己的命了,可一旦成了,武三通想换二儿子当继承人都不可能。这也是武敦儒如此搏命的原因。在龙首关一战中,武敦儒在胆气上输给了武二郎,这让他颜面扫地,一时间人人称颂武二郎,却没几个人提武大郎,相反,人们会说他是武二郎的哥哥,这真是奇耻大辱,不过也算了,一家人么,武敦儒还没那么不知轻重。所以在这件事上,武敦儒自是要出其大力。
不管如何,不管别的,一切的一切,什么都阻挡不了我前进的脚步。武敦儒这样想着。天再度亮了,大军隆动。日头越发的亮了,天冷天热一点准也没有,这两天的工夫,就热了起来,武敦儒部下的军队大多都扒下了厚衣,换上了单衣。大军仍在赶路,一路上仍是畅通无阻,这让武敦儒原本提着的心放下来了。真的是没事吧,他这样想着,虽然心里仍是觉得有些怪,可也是接受了,这也是情势所呈现给他看的,看到什么是什么,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武修文又来了一封信,这封信与上封信不同,只是简单的说后路没事了,不要担心。短短两行字,让武敦儒的心完全定下了来。一切就是那么简单,只要他到了太和城,只要到了太和城,他就可以在老头子的帮助下进入城中,掌控天下,持掌住大青的权柄。一念至此,武敦儒的心越发的热了,连连催动士兵赶路,本来士兵是一日三餐的,但为了赶路,武敦儒改回了一日两餐,这无疑让士兵们起了怨,对于现在的这些士兵,你可以用严格的军事训练来磨练他们,但绝对要给他们吃好的,人肉自也是好的,可缩减食物,是让士兵难以接受的事,于是武敦儒只好许下一连的空头承诺,这东西不值钱,当然,一旦他掌了权,补上这些的好处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就是这样,武敦儒再度领军而行,大军速度到底是快了。只要再有半天就可到了,武敦儒计算着,只要过了这条小河,区区小河,士兵徒水就可以直接过去,一点阻力也是没有。但,却是在这时出了问题。忽然前方的士兵来报了:“大人,前方有大军出没。”武敦儒怔了一下,一时间竟是没有明白过来,哪来的大军?还有大军?武敦儒从父亲那儿了解过了,耶律齐的主力还是在建昌府没回军,而六月于娜同样如此,也就是说大青的主力军没动,在这种情况下,哪里来的军队?“谁的旗号,谁的大军?”武敦儒努力让自己沉静下来,问着。前锋小兵道:“回大人的话,没有打任何旗号,但看样子,和我们一样,是镇军!”镇军的军服是青绿色,本州镇军的军服是靓青色,青党军的军服是纯青色,禁卫军的军服是青灰色。一目可明。“是镇军?哪一镇的?是本州镇军还是分州镇军?”
“回大人的话,是分州镇军!”士兵回答着,武敦儒眼睛一绿,心里叫苦。中计了!一定是中计了。他想着:“睿亲王就是睿亲王,她表面上还是在与六月于娜吵着,但却是暗地里调动了镇军过来,只是,这会是哪一支的镇军?”这样一想,算起来,当是马千里。马千里是高龙飞的旧将,是大理的旧将,但他的身份比较特别,不是将军出生,而是一个士兵给刘志恨活生生提拔到这个位子上来。所以别的人不管,但马千里对刘氏江山是一定追从的,纵然刘志恨“死了”可世子还在,世子在也就算了,政事也一样稳稳的在睿亲王手上。所以在这个情况下,马千里一定听从睿亲王的调遣。而这位马千里虽是年少,资质也是浅薄,可他到底是孟州并竺州大都督。孟州是前孟国,竺州是前天竺国,这两个国家地盘不大,但人口众多,又是紧跟着在本州的旁边,所以很重要,从那儿出兵也是正常。只是按理说来,那里的兵不是由武修文看住的么?武修文用兵调兵也许平平,但他有个好娘子,四娘子一向果敢,用兵也很厉害,有这样的一位臂助,怎么可能让马千里带着军队来呢?不过,也许不是马千里的主力。“可计算有多少敌军了?”武敦儒再问。但此时他的心情却是沉了下去。士兵回道:“大约三万以上,他们一直偃旗息鼓,我们不能确定,不过,从目测上可以看出来,三万,只多不少。”孟州并竺州一共的准许镇军是八万,这本是要分拆的,只是没有定下来,所以一直是马千里盯着,这样才好过一点。“三万只多不少?怕不止三万”武敦儒心里一个突,他忽然明白,这是一个真正的陷阱!如果这个数字确实,对面的军队不会下于五万。这一点并不足为奇。由于刘志恨在本州等一些占领地大杀特杀,所有反对人一律杀头,所以在这个局面下,特别是本州,大青已经完全安定下来了,所以各地只有少量的驻军与巡兵,人数可以说少得可怜,因为一旦某个地方有乱相,大青军就会过去,大杀一气,大青的杀法众所周知,刘志恨一方面采取这种狠辣的手法镇压,一方面用温和的手段安抚,当百姓食有粮,用有物,温饱十足,那么,还有谁会真的铁了心的要反呢?所以,在这一点上,当大青的两支主力在北方的时候,南方就彻底空了下来,所以,武敦儒一路进兵很顺利。同样,别人进兵进驻也是一样的顺利。武敦儒冷汗流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的大意,这并不能说他真的大意,而是说他过于激动了,也是,面前的诱惑太大了,大到让他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