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不再执着于把聊天板块切分的那么清楚,而是在周清问他剧本问题的中间就穿插进去调情环节,鉴于这部电影的题材,周清经常感觉像在女鬼凶杀现场被人性骚扰。
“你解约的事怎么样了?”他打断许慎珣不着调的话。
“跷跷板压得足够低了,我准备撤身走人让他们摔个大的。”许慎珣说:“不用担心。”
他问:“你这周六去参加星辉颁奖典礼?”
周清的语气上扬:“是。”
“我让余峻送了套衣服过去。”许慎珣也笑起来:“不要担心,我看了这次的场地,结束后你从c出口出来,那里是给后勤走的。散场的时候没什么人,不管结果怎么样,我去接你。”
周清开始后悔了。
张编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忍不住打趣道:“周编,今晚打算竞逐最佳男主角?”
周清捏了捏鼻梁,无奈道:“别取笑我了。”
对方哈哈笑着:“年轻人嘛,打扮打扮是好的,不像我们半截身子都入土了。”
说笑之间,真正的最佳男主候选人来了。主办方不知道怎么想的,把进场前的采访预热场地设在了一个中等大小的场馆内,今年诸多网剧入选,记者来的又多,周清扯了扯领带,觉得有点闷热。
魏赫走两步就被蜂拥而来的记者围一波,在这里红不红是一件对比很残忍的事,一旁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演员都为之侧目,掩饰的再好眼里也多多少少带上了一些羡慕。
魏赫费了些功夫才走到《寒夜》剧组这边,跟导演张编几个人都打过招呼之后,才把眼睛放在了周清身上。
“很适合你。”他眼睛一眨不眨地说。
周清礼貌道:“谢谢,你今晚也很棒。”
男明星的造型相比女明星其实更难做,花样没那么明显但细节处更考验造型师的功力。魏赫今晚把头发梳了上去,西装选了偏向矜贵成熟的款式,配上他天生优越的宽肩长腿像个正儿八经参加家族晚宴的贵公子。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虽然大多数时候看不出来。
“好看是好看,有点太素了。”魏赫喃喃道,还没等周清说什么,他侧过身挡住镜头,将手腕上那支白金蓝的理查德米勒解下来戴到了周清手上,看了看,满意道:“这样才对。”
“……你给了我你自己戴什么?”周清问。
魏赫扬起下巴,示意周清往四周看:“今晚一半的闪光灯都是为了我开的,这还看不出来吗?”
“红成这样,我就算披麻袋他们也会夸我有气场。”魏赫往外看了眼,立刻有人激动地高喊“魏赫!往这看”,他洋洋得意地扭回来头,对周清说:“看,我说什么来着?”
“而你会成为今天所有编剧里身价最贵的,这样明天报道出来了也不至于被人拉踩的太惨。”他自以为有理有据地说。
周清:“……没有人会拉踩一个编剧的,老板。”
他们在候场的地方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按照日程来说十分钟前就应该有人请他们进主会场了。然而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没有接到通知,主持人也明显有点紧张起来,只能努力暖场。会场的空调风力不够大,甚至开始有人拿起主办方的宣传册当扇子扇。
“直播。”魏赫跟周清两人站在一个阴暗的角落,仗着没什么人能透过柱子拍到他,他肆无忌惮地跟周清蛐蛐别人:“这主办方完蛋了,明天肯定得被骂上热搜。估计是颁奖的会场没准备好,今年对网剧放开口子后观众也翻倍,他们又是临时决定的,啧啧。”
周清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现场说话的声音、主持人的声音、暖场音乐声交织在一起,和他脑袋里嗡嗡的声音同频了。一年之前他还在家里看着这种颁奖典礼的现场直播,为了许慎珣紧张地等待着最后那个名字的揭晓;一年之后他却跑到了别人的手机电视内,无数人在屏幕外等待着和他一起见证那个时刻。
在下面记者不耐烦的声音越来越大之后,主持人像是终于接到消息,擦掉额头上的汗开始请大家分开入场。这里到主会场还有点路,沿途贴满了几部电视剧的各种海报和宣传物料,会场内直播延迟到了8点半开始,不少演员趁这个时间在通道里的临时化妆处补妆,工作人员说了这边没有镜头属于后台,天色炎热,没人看着不用再装。抱怨主办方不靠谱的声音逐渐响起来,周清听到了一个尖锐的女声“我第一见到这种把人当沙丁鱼罐头的,不管什么咖位都一股脑塞一起空调有跟没有一样的,脑袋坏了吧?”
周清看了眼旁边的魏赫。
“看我干什么?”他莫名其妙道:“你也热?”
“没事。”他默默摇了摇头。
应该是有人去骂了,几分钟后这边的空调温度好像是低了那么几度。附近吵吵嚷嚷的,主办方为了平息众怒开始放音乐,周清听了几句,发现是《寒夜》的ost。
导演当时拉着他一起挑的,说他是原作者,对整个作品情绪的把握更准确一点,周清当时认真地听完了几十首候选,最后跟导演、魏赫一起敲下来了十几首。
音乐很快播完,紧接着放了一首别的剧的片头曲,这些音乐会在今晚一起角逐最佳电视剧原声带大奖。
周清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感到一个好的作品是“完整的”,由许多人一起完成,从拍摄、剪辑到后期、音乐,在周清搭建的地基上,很多人一起把他的梦搭成了摩天大楼。
周清看着墙上的海报,很奇怪地产生了“这竟然是我写的故事”的感觉,人生像是脱缰的野马,去年这个时候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年后自己会站在星辉奖后台,作为被提名的编剧。
“还是我们的歌好听。”魏赫在旁边小声嘟囔道。
——是了,一切就是从他开始的,周清想。
魏赫喝完水一转头,发现周清在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他。周清这人待人说话主打一个滴水不漏,只看他的神色和动作通常是什么都看不出来。这会他却神情严肃,像是在经历什么激烈的心理斗争似的。
魏赫感觉自己鸡皮疙瘩起来了,他防备地问:“你干什么?”
周清一言不发,只是继续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空调温度降的太慢,屋里的闷热、马上要到来的颁奖搞得人心焦躁人声鼎沸人人自顾不暇。没人注意到最后面看似正在欣赏墙上海报的两个男人。
周清开口了,语调有点飘:“我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魏赫的心放了下来,他端出前辈的架势指点到:“你还是经历太少,多经历几个就习惯了。”
他看了眼周围的人,降低声音看着周清说:“虽然是这种——乡土版的小奖,小家子气的,但作为你事业的起点也还算行吧,毕竟刚才那主持人不是说现在有五百多万人在直播间吗?”
“怎么样?”他得意地看着周清说:“我没撒谎吧?早八百年我就跟你说过了,你出来工作会更开心。”
周清眼里飘着的东西落了下来,扎地生根冒出为决心的种子。
“一直以来我都在逃避被你吸引这件事。”他自暴自弃地说:“但是再怎么不承认也没用,这次躲掉下次见面还是一样,每次到剧组那么多人第一眼都还是先看到你,好烦。”
魏赫呆住。
“今晚也一样。”周清揉了揉额头:“看到你之前我脑子里一直很乱,今天的许多东西我都是第一次见到,每一件都很新奇。看到你之后我觉得我死前不一定会记得什么奖杯,但会永远记得你今晚向我走过来时的样子。”
魏赫手脚发麻,魏赫有点回过味来了。四周的人声和背景音乐交织在一起,闹哄哄的,隐约还能闻到一点人太多的汗味。他厉声制止道:“你给我等等,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这种场合——我设想中你起码应该提前订几千朵厄瓜多尔蓝玫瑰,在海上度假轮船什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