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来。何崇远现在只要一闭上眼就是那一天他走的场景,谢羽沉默地低着头在混乱地床铺里,而每当他伸过手去的时候,画面一变,又变成了几年前他从着火的谢家老宅里找到谢羽的模样,小孩小小的一团窝在草丛里,全身唯一干净的是脸上被泪水打湿的那一块,当时小孩一睁眼只是瞪着惊恐的眼睛,随即尖叫一声又倒了下去。
那是何崇远最幸运也是最心痛的一次。
他千钧一发之际找到了他爱的人,可他爱的人已经遍体鳞伤了。
何崇远无力地闭上眼睛,只求当初的幸运再一次降临在他身上。
某一处安静的房子里。
阳光透过浅色的薄纱轻轻洒进房间里。好看的少年躺在床上,这样的光线下他的皮肤透着骨瓷色的白。
美丽而脆弱。
他修长的手上正扎着输管,浅色的液体顺着那根细小的管子一点点进入这个脆弱的身体。
咔嗒,穿着家居裙的女人推开房门,她手上拿着一朵刚摘下来的太阳花。
“我的睡美人啊——”女人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床边的玻璃瓶里的花拿下换上手中的太阳花。
把花换好,她又习惯性地看了看床边的吊瓶,当发现吊瓶里的东西还满着的时候,她才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她轻轻地托着腮,目光落在床上的小美人身上。片刻后忍不住把头低下去:“是不是我亲你一下你就醒了。偶尔公主也可以救救王子嘛!”
女人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最后她垂下头,视线里少年那张好看的脸不断放大。
就在自己即将碰到那浅色的唇的时候。
始终紧闭了五天的眼睛缓缓睁开,接着,平淡没有起伏的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滚开,就现在。”
女人遗憾地看着身下这张好看到让人第一眼就很有强上了的欲望的脸,声音很是不满:“你为什么不晚醒来一点。”
他们此刻的距离很近,是那种稍稍纯情简单一点的小孩就会脸红的距离。
但谢羽依旧面无表情,心跳也毫无起伏:“丁纤月,我有没有说过,我很讨厌你身上的香水味。”
丁纤月身子一扭,整个人从谢羽身上起来,“你明明不喜欢的是我。”
谢羽不反对她的话:“既然你这么清楚为什么不立刻从我面前消失呢?”
丁纤月委屈道:“你当初看见来的人是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想的。”
谢羽:“没有一个人会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还那么嚣张。”
丁纤月默了默:“所以你其实当时也想这么怼我的是吧。”
那天推门进来的是丁纤月。
丁纤月把背下了药的谢羽从后门带了出去,又一路带回她这个没多少人知道的房子里。谢羽只说完他的项链可能有追踪器之后就很昏迷过去了。
谢羽的身体本来就比不得常人,再加上谢冉行拿出来的致幻剂本来就是禁用的,所以那一管药剂几乎要了谢羽的命。
谢羽大概当时也抱着自己可能不行了的想法,所以昏迷前唯一说的话就是让丁纤月先把项链处理了,免得让何崇远找到他。
少年半靠在床上坐着,这次的灾难让他看起来消瘦不少,本就白的脸最后一丝血色也仿佛褪尽了,阳光下仿佛随时就会变得透明然后一点点消失。
谢羽至今仍觉得头沉沉的,对自己的身体的控制也始终不够。
他侧头看了桌边的太阳花一会儿,“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