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从离婚后，夏染和张卫东有十几年没见了。
要说完全陌生，倒也不至于。
毕竟，以前也是夫妻。
但要是说熟悉，现在张卫东这个人身上都透出了诡异，几十年的消沉和平庸，他一直生活在乡村底层，但为何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这样的张卫东让她感觉十分陌生。
夏染知道他以前是京大医学系的高材生，三个女儿也是拜他的关系所赐才有的。
没错，他是有才华的，但当时那个社会条件，再有才华，有了海外关系，也没平台和空间让他施展。
夏染看着他一步一步消沉，直到变成一个县城中学的普通老师，然后变成一个无所事事的庸人，直到最后，因为失去女儿，和他不得不离婚。
那段路，她走得很难。
张卫东也走得不容易。
作为当时最接近他的人，她能理解他的才华无处发挥的痛苦。
但是身为一个女人，她不能原谅他们母子抛弃女儿的无情和决绝。
夏染很庆幸，自己下决心离开了他，才会遇到刘强，有了现在幸福的生活。
这倒不是出于物质上的考虑。
哪怕现在和张卫东在一起，因为夏氏集团她也有股份，也有信托基金，同样能过上不错的物质生活。
但是在精神上，肯定不会像现在一样被爱情滋养。
以她手术前的身体状况，如果不是刘强一直想方设法帮她调理，找医院，找医生，她肯定撑不到现在。
如果和张卫东在一起，她已经被磋磨死了。
“你怎么来的香港？你母亲呢？”
夏染听夏颜说过，张卫东的母亲，她的前婆婆，已经老年痴呆，卧病在床，平时都是张卫东照顾。
而张卫东真实身份背后的种种，因为涉及到了机密，所以夏霜和夏颜并没有和夏染提起过。
后来张卫东身上发生的事，夏颜他们更是担心夏染本来身体就不好了，如果知道这些事，会影响她的心情，都索性一字不提。
因此，夏染对张卫东的印象，还停留在乡村教师、那个失意落魄的前京大医学系高材生中。
所以看到眼前这个打扮得像香港本地人的张卫东，夏染一时还对接不上画面，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妈过世了。她在床上躺了一年多，为此还申请调回村里的小学教书，伺候了她一年多。
不过，她也算走得挺快的，应该没什么痛苦吧，反正最后她也没有什么意识了。”
张卫东苦笑。
聊起这些家常，他一时间有些恍惚，觉得和眼前美丽、风韵犹存的女子，还是像以前一般亲密。
但看到她不时闪过的避嫌的眼神，张卫东心里又像被针扎一般，一阵阵刺痛。
“哦，我没想到，她、竟然过世了。节哀顺变！”
夏染一时间不晓得该称呼前婆婆什么好。
毕竟，她以前那么恨她。
恨她在自己最虚弱无能的时候，把她的女儿送人。
这种仇恨，直到三个女儿都找回来后，才稍稍化解了一些，但也不可能完全消失。
如果不是她的所作所为，明明三个女儿都可以像夏霜一样，度过无忧无虑的童年，成长为国家栋梁。
但人死就翻篇了，一切恨意，也随着一个人生命的消亡而消失。
夏染心内一阵唏嘘。
“嗯，没事，都过去一段时间了，我心里也不难过了。
生了那种病，生不如死，早点去西天极乐世界，对她和我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张卫东语气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