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回到办公区,张芸组里其他两个同事也回来了。
一个叫iya的女生,还有个叫陈句的男生。
互相寒暄着做了一番自我介绍,iya说:“总算是人齐了!前段时间太忙,最近我们手里的几个项目都在收尾,等结束之后我们找个周末,一起出去聚聚!”
陈句附和道:“是啊,去爬山吧,马上秋天了,能看红叶。”
iya白他一眼:“当然是去蹦迪或者音乐节,到时候咱们在群里投票,你看有没有人想去爬山的。”
陈句撇撇嘴,看向许意:“新同事说,想去蹦迪还是想去爬山?”
许意笑了下,“我都行的。”
又听两人斗了会儿嘴,iya的客户来电话了,她便先去工作。
许意也打开电脑,看系统里的公共邮件。
还好,同事看起来性格不错的样子,以后也好相处。
到了下班时间,许意开始发愁晚高峰的交通状况,地铁估计跟早上一样挤。
她考虑片刻,决定点个外卖,在公司留晚一些,错峰回家。
晚饭后,她就坐在位子上刷附近的租房信息,又新加了五个中介,约好明天下班时间去看房。
等许意背上包下楼,外头天色已经黑了,楼下人也不多。
刚一转身,她就看见一个熟悉的颀长身影,不自觉地停住视线。
周之越指尖夹着一支烟,正站在不远处。
灰白的烟雾往上飘,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刚要抬起手,就看见了许意。
对视的一瞬间,周之越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把大半支烟摁灭在手边的灭烟器上。
许意看见这个动作,心里顿时一阵刺痛。
从前,她不喜欢周之越抽烟,怕他得肺癌早死。还因为这事跟他发过火,甩了好几天脸色,他后来就戒烟了。
另一边,周之越低头看了眼那只熄灭的烟,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搞笑。
早就没人管他了。
他自嘲般勾了下唇,又从烟盒里又拿出一根,嘭地一声点燃。
再抬起头,发现许意就在他面前。
周之越不由愣了下。
她沉默两秒,开口道:“周总,下午跟策略那边沟通过,下周一给您提案ok吗?”
周之越眸色黯下去,还是把拿烟的手远离她,沉沉应了声:“行,你直接跟小胡约具体时间。”
许意点点头,犹豫片刻,还是说:“周总,还是尽量别抽烟,对身体不好。”
周之越看着她,眼神给她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许意撇开头躲避这目光,就听见他又轻又慢的声音:“这算什么。”
“对前男友的关心,还是对甲方的关心?”
听到这话,许意表情就僵住了。
半晌后,她低头随便应了句:“也不用理解成关心可能就只是,客气一下。”
这句话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四个字几乎只是动了动嘴唇。
只是,客气一下。
周之越听见,顿时脸色更沉。
许意马上又说:“那先不打扰你抽烟了,我还要赶地铁”
她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留给周之越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当年提分手,说到底是她对不起他。这个问题再说下去,也许就要打破他们之间最后的体面。
许意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
-
傍晚的地铁总算是没那么拥挤,许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戴上耳机,打开手机上的听歌软件。
今天的日推歌单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歌,切了几首都还不满意。
她犹豫片刻,在软件里搜索了一个用户名:zhou。
从前,她和周之越的听歌品味都是惊人的相似。尤其她喜欢的一些小众湾省乐队的歌,在软件里的评论都不足99条,周之越居然也喜欢。
他们还约定过,等毕业之后有机会,一起去湾省听这些乐队的现场。
地铁里网络信号时断时续,好一会儿,手机上才显示出搜索结果。
同名用户很多,许意划着屏幕,一眼就在长串列表中看到了周之越的账号。
他居然没有换这个音乐软件里的头像
许意忍不住点进主页,又点开他头像的大图。
这头像还是大学时,她拿着他手机给他换的——她和周之越在摩天轮上的一张合影。
是她趁他不注意时拍的。
照片里,她穿着白t恤和牛仔背带裤,发型还是她以前很喜欢的《这个杀手不太冷》里女主的同款短发。
她笑看着镜头,周之越则跟她十指相扣,眼神懒懒地在看窗外的烟花,五彩斑斓的光映在他精致的侧脸上。
许意盯了这头像半晌,心里一阵酸涩。
提分手一段时间后,她清空了手机里所有跟周之越有关的照片。
她已经五年没看见过他们的任何合影了。
许意还能清楚记起那天坐摩天轮的心情,还记得当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时,她突然扭过头去偷亲周之越。
不想却用力过猛,而且亲歪了,撞得周之越鼻梁生疼。
当时,周之越看着她,明知故问:“你刚才是准备亲我?”
他笑了下,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多大仇。”
许意看了眼窗外,摩天轮在缓缓下落。
她一脸懊恼地说:“我前几天在小说里看见,情侣在摩天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亲亲,就可以”
她还是不擅长说这种腻歪又煽情的话,改口道:“总之就是寓意很好!”
周之越轻嗤道:“哪来的歪理。有调研统计数据吗?”
许意“嘁”了一声,吐槽他这个人就是对浪漫过敏。
周之越笑说:“那再坐一次给你亲?”
许意没答应,下摩天轮之后,却还是牵着他去了售票处。
可是售票处已经空了,这才知道,他们刚才坐的是今天最后一趟。
许意也没觉得可惜,说:“下次有空再来吧。”
周之越:“嗯,好。”
当时,他们都觉得未来无限漫长,他们会有无数个“以后”。
地铁运行的轰鸣声很影响听歌体验。
许意的耳机里播放着他的歌单,音量调到很大。
有许多歌她都没听过,但还是一如既往符合她的品味。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再次点开那张头像,长按,把照片保存了下来。
-
次日去上班,张芸又安排了新的工作。
一家食品企业找他们做新品的营销方案,许意需要去沟通。
这家食品公司在北阳的另一个偏远角落,离ly有100多公里。
许意刚到公司不久,便又带着电脑出门,一路搭乘地铁过去。
负责跟她对接的是一个事业部的经理,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姓王,看起来有些发福。
许意跟着王经理和其他几人进了会议室,打开电脑开始沟通。
王经理全程笑容灿烂,眼神没从许意脸上移开过。
他虽然已婚有娃,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但就是想多看两眼。
许意个子小,大眼睛,长相很甜,说话声音也很甜,让他想起了自己大学时的初恋女友,顺带想起那段甜美又纯洁的校园恋爱。
可这次沟通不算顺利,让许意有些头疼。
王经理和旁边这几个人态度倒挺好,但无论她问什么,几人都处于一个一问三不知、模棱两可的状态。
做广告的挺怕遇到这种客户,可这种客户又占多数。
说不出自己有什么要求、想要达到什么效果,问就是什么都可以、什么都想要。之后等方案出来,又是什么都不满意,什么都需要修改。
谈了一个多小时,许意终于把brief里需要的信息问得差不多。
“咱们这边有竞品和之前产品的统计数据吗,有的话最好能提供给我们,也方便我们后续制定方案。”
王经理迟疑片刻,抱歉地笑:“这个,没有。”
许意又问:“完全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