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2月31日。
这天是二十世纪的尾声,亦是象征着二十一世纪的开篇。
在这一年春山正式成为了一名大学生,就读于南城大学建筑系。
阮鹤生的工作在江城,春山的学校在南城。两人经常两地往返,大部分时候是阮鹤生去南城陪春山。
所以在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里,春山决定给阮鹤生一个惊喜。
她在花店包了一束紫罗兰,浅淡的紫se,香味浓郁,凑到花旁边狠狠嗅一下,真香啊。
希望阮鹤生会喜欢。
身上的大衣几乎起不到御寒的作用,她后悔了,早知道还不如穿棉衣。
在寒风中,春山找到电话亭,拨响电话,接电话的人是家里的佣人,春山叫她林姐。
她问:“林姐,阮鹤生在家吗?”
听见是春山的声音,林姐很是惊喜,春山一来家里都活泼了起来,“先生不在家,应该在公司。”
“好。”
路边随便拦了一辆出租车,春山一上车,司机“嚯”了一声,“什么花,这么香。小姑娘送男朋友啊?”
春山点点头,“嗯。”
司机疑惑地说:“今天也不是情人节啊?”
春山认真地说:“今天可是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天,b情人节特殊多了。”
她小心地护着花,生怕它磕了碰了。
司机一拍脑门,他也得给老婆买束花献献殷勤。
在到振恒之前,春山没想过见阮鹤生那么难。
振恒在江城市中心,足足占了一整栋楼,气派极了。
这里都是上班的社会人员,抱着一束花的春山格外可疑,保安拦住她盘完了一番,怕春山是竞争对手派来的,在花里藏炸弹。
她反复表示自己只是来送花给男朋友,绝对不是要g坏事。
春山长着好孩子的脸,保安又检查了花束,确实没有其他东西,终于同意放她进去。
她去前台问:“请问阮总的办公室在哪里?”
前台姑娘看着她手中的花懵了一瞬,“阮总?哪个阮总。”
任谁也想不到会有小姑娘给阮鹤生送花,还追到公司。
另一个姑娘戳戳她,“你说还能有哪个阮总。”
她反应过来了,“哦哦,大老板是吧?”
振恒的员工私下叫阮鹤生大老板,还时常八卦阮鹤生到底有没有nv朋友。反正听说是有,就是没见过。
有不si心的单身nv员工找周成打听,然后周成非常直接地说:“你们还是si了这条心吧。”
眼前的春山年轻靓丽,身上透露着没有被社会鞭挞过的单纯,前台姑娘心想,这不会就是传说中大老板的小nv朋友吧。
她露出标准的笑容,“请问您叫什么呢,我需要打电话给周助理确认一下。”
“我j1ao山。”
“好的。”
在得到周成的答复后,前台姑娘的笑容更加灿烂,“麻烦您等一下,周助理说他亲自下来接您。”
周成那是何许人也,阮鹤生的左膀右臂,能让他亲自接的人能一般吗。
她确信了,春山就是大老板的小nv朋友。
五分钟不到,周成下来,他很惊讶,“春山小姐,您怎么来了。”
又看到她的花,“我替您拿吧。”
“不用,这个很轻,我拿得动。”
他在前面引路,春山跟着他,“我来给阮鹤生一个惊喜。你没和他说吧?”
“没有,阮总在开会”,周成按下电梯按键,“所以待会儿你得在办公室等一会儿了。”
机票得退了,周成想。
“没事。”
阮鹤生办公室的沙发特别舒服,春山半躺着,想想不行,这样太没有形象了,让阮鹤生看到像什么样子。
于是又坐正。
清香的紫罗兰静静地摆在桌面,春山越看越喜欢。
她坐不住,贴在门上听有没有脚步声。奈何这门的隔音太好,完全听不见。
正沮丧时,春山忽然福至心灵,连忙回到沙发上坐好。
下一刻,阮鹤生出现了。他脱下西装外套,手腕处赫然是春山买的那条手串。
她抱着花跑到他面前,“锵锵!惊不惊喜,高不高兴?”
春山眼睛亮亮的,举手投足间简直是小动物附身。
阮鹤生在会议室才骂完下属,脸是冷的,看见春山,他却笑了,“来之前怎么不和我说。”
“和你说了那还能叫惊喜吗。”春山把花塞到他手中,“怎么样,第一次收到nv孩子的花吧。”
她很得意。
“是。”这倒是事实,没有人敢送阮鹤生花,这简直是自取其辱。
春山坐在阮鹤生腿上,“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阮鹤生对花没有研究,他谦虚地请教,“不知道,请问春山小姐,这是什么花?”
盯着阮鹤生的眼睛,她轻声说:“这是紫罗兰,花语是永恒的ai。”
阮鹤生抚着她的脸侧,说:“我很喜欢。”
带着清冷气息的吻落下,春山呜咽着承受,身上又要都是阮鹤生的味道了。
一吻毕,阮鹤生说:“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做,要不要让周成先带你出去玩?”
她说:“不要,就要和你在一起。”
春山在书架上一堆经济学的书中挑出《雾都孤儿》,她手边一杯茶,还有小点心。
天知道她可不是来喝下午茶的。
春山与阮鹤生一个看书一个工作,互不打扰。
书看了一半,阮鹤生的工作总算结束。
她腰和眼睛都很酸,站起来伸个懒腰,“好啦,回家吧。”
“听说江边今夜放烟花,要不要去看?”
“要!”
周成退了机票又定了江边的酒店套房。
服务员推着餐车送餐,临走前还有温柔的一句:“希望两位用餐愉快。”
春山边吃边说:“我一直觉得江城和南城隔得特别远,但是想到嘉悦回家要坐五个小时飞机,顿时觉得没那么远了。”
嘉悦最北方的城市上学,学英语专业。当初报志愿时没过脑子,没想到真考上了。
含着泪也得去。
毕业后春山和许多高中同学都失去了联系,大家四散天涯,也很正常。
听说李瞻络在国外过得不错,就是吃得不好,天天喊着要回国吃中餐。
春山提起这些笑得很温柔,“当时做同学时其实也没有什么感觉,现在一分开偶尔还真是会有点想。”
阮鹤生问:“想谁?”语气有点危险。
春山眨眨眼,“当然是我的同学们了,每一个我都想。”
说好的烟花迟迟未放,春山困得哈欠连天,“这烟花是要等到十二点才放吧。”
阮鹤生劝她睡一会儿,她不同意,“我要是睡了就醒不了了。”
春山强撑困意,依偎在阮鹤生肩上,窗外的高楼闪烁着的霓虹光,楼下是潺潺的河水。
零点过了,烟花在空中升腾,绚丽又耀眼,像星星的尾巴,划出长长的、美丽的光晕。
烟花的声音巨大,即使关着窗户也难以隔绝,在轰鸣的声音中,春山说:“阮鹤生,以后我们每年都在这看烟花,好不好。”
她眼里有烟花的绚烂,亦有阮鹤生的身影。
他说:“好。”
正文完
春山终究没有在二十岁时和阮鹤生结婚,原因是她认为自己还是学生,现在结婚太早了点,想等到毕业再说。
在上学期间,也发生了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
其一是春山在大二时拒绝了一位追求自己的学长,她用的理由十分正当:我有男朋友了。
学长对此持怀疑态度,因为她从没见过春山和男人走在一起。
如果是本校的学生,怎么会每天连面都不见?一定是春山在说谎。
如果是外校的学生,说明这个男人的头脑不如他。因为南城大学是南城最好的学校。
怎么看都是他略胜一筹。
学长每天堵在宿舍楼下、春山的上学路上,她不胜其烦地告诉他,她真的有男朋友。
他表示我不信,除非你把他带到我的面前。
春山心说凭什么,阮鹤生那么忙,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再想想,好像只有这样能让这位学长si心了。她y着头皮答应下来。
放假前一天,阮鹤生特意从江城赶来接春山,然而她在宿舍楼上磨磨蹭蹭不愿意下来。
春山的室友陈茵是见过阮鹤生的,不过毕竟他大她们不少岁,加上阮鹤生是生人勿扰的气场,她没有和阮鹤生过多交流过。
正当她准备掠过阮鹤生上楼时,他忽然说:“春山还在楼上吗?”
陈茵愣了一下,“对,她说她要收拾东西。”
在楼梯上,陈茵左想右想不对劲,春山说要收拾东西都是一个小时前的事了,还没收拾好?
回到宿舍,春山正坐着发呆,她早就收拾好了行李。
陈茵说:“你男朋友在下面等你呢,怎么不下去。”
春山关心的却是:“哲学系的那个学长来了吗?”
陈茵一脸疑惑,“他来g嘛,帮你搬行李?”然后和阮鹤生大打出手?
“不是不是。”
春山将来龙去脉和陈茵讲了一遍,她顿时了然。
“懂了懂了,你别说,我真在c场那边的路上看见他了,我说他今天怎么走这条路,原来是要来我们宿舍。你快下去吧,我估计他要到了。”
宿管阿姨非常严格,在nv生宿舍,别说男人,任何男猫都不许进。
春山只能一个人拎着行李下楼。
她一眼找到阮鹤生车子,敲敲车窗,“你下来一下呗。”
“怎么了?”话这么说着,人已经下了车。
余光间春山瞥见了那个学长,她连忙挽住阮鹤生的胳膊,“有事让你帮忙。”
表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惊讶地说:“学长,好巧啊,你怎么来了?”
那位学长对车子有一些研究,他一眼看出这车子价值不菲,他脸se有点难看。
“我碰巧路过。”
再看春山挽着的男人,相貌英俊,也很年轻,但不像学生。
春山说:“哎呀学长,你不是上次好奇我男朋友长什么样吗,就在这呢,你看吧。”
在样貌上他已经输了,其他方面也未必b得过,他撂下一句“我还有事,下次再来”就走了。
春山笑得前仰后合。
阮鹤生问:“笑什么?”
春山说:“他追了我好久,我和他说我有男朋友了他不信,非要看看我男朋友长什么样。说的时候挺自信的,现在落荒而逃了。”她嘴脸一撇,最讨厌这样的人了。
他很奇怪,“那你为何不直接与我说?”
“你不觉得咱们仨在这等他一个人特别傻吗?是吧,周助理。”
周成应着:“春山小姐说得对。”
春山靠在他的肩头,“所以g脆就让你等我好咯,这可是两个x质。”
真不知道该说她是机灵还是胡闹。
结果过完暑假后,学校里开始出现传言。
说建筑系某nv生被富豪保养,豪车甚至直接开进了学校。
刚开始还只是模糊的传着,到后来演变成了点名说这个人就是春山,还传得有鼻子有眼。春山自己都差点信了。
她无所谓,陈茵先生上气了,“春山,我跟你说,这事绝对是那个吴雍造的谣,追不到你他恼羞成怒了。”
春山说:“我知道。”
“那你还能忍?”
“随便他们说,反正我一块r0u不少。”
最开始她是这样想的,渐渐地,有人在她面前蹬鼻子上脸,问她那个富豪是不是很老很难看,说赚钱真是不容易。
别人造谣她,她可以忍。但是凭什么说阮鹤生又老又丑?明明他可好看了。
风波越闹越大,在平静的校园里炸开锅,甚至传到了校外。
南城大学百年名校,居然有学生纸醉金迷自甘堕落,确实是茶余饭后的好谈资。
为了不影响学校的声誉,辅导员亲自找春山问话,确认传言的真假。
春山很无辜:我男朋友是很有钱,但是我和他不是保养关系。
辅导员以为她是自尊心强,不好意思说实话,就问:你怎么证明你们是正常的男nv朋友关系?
这是什么问题,怎么证明?
春山眨眨眼:致远楼就是我男朋友捐的呀,他当时不是说了因为nv朋友才捐的吗,您不记得了?
入学前春山在南城大学逛了一圈,回去就和阮鹤生说,南城大学历史气息挺浓厚的。
阮鹤生听出了她的意思,她说南城大学老旧。
没过多久南城大学出现一位阮姓商人捐赠一千万,用于盖新的教学楼,
关于这位出手阔绰的神秘商人的来历众说纷纭,有说南城大学是他母校的,也有说他是为了让孩子进南城大学上学的。传言满天飞。
后来周成代替阮鹤生传话给校领导,说是因为nv朋友在南城大学,所以想改善她的学习环境。
不过关于他的nv朋友是谁,没人打听出来。
辅导员目瞪口呆:原来就是你?
春山点点头:就是我啊,而且我知道是谁造的谣。
他将这件事报到了上级,当天就请了吴雍去办公室。
毕竟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学生,哪禁得起老师思维缜密的盘问。
吴雍当场就招了。
结局就是他被处分,留校察看,还要向春山手写一千字道歉信。
风波虽然慢慢平息,春山却没有多开心,她玩着阮鹤生的手,“你说,为什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呢,什么都没有看见也能凭空造谣。”
阮鹤生任由她玩,告诉她:“春山,这个世界并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美好。”
春山抬起头,说:“但是……”
阮鹤生顿了一下,“但是,我永远是你可以依靠的人。”
直到si去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