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当天南城气温骤升,树上知了也叫得更欢了。
嘉悦在本校考试,春山则是在城北的二中。
学校门前围满了学生和家长,周云慧送春山到大门前,擦去她额头的汗,说:“不要有压力,正常心态就行。”
“嗯。”
头顶电风扇的声音一刻不停,教室里安静极了,唯有落笔的唰唰声。
除了多了几个监考老师外,和在学校考试差不多。
题目春山做起来难度不大,有几道题目太难她跳过了,留着最后做。
还剩十分钟,春山仔细地检查了试卷,有没有漏写的题目。
考试结束,学生们熙熙攘攘地涌向外面。
周云慧在等着,母nv二人一起坐了公交车回家。
她问:“感觉怎么样?”
春山的表情很轻松,看着问题不大。
“还行,和在学校做的题目差不多。”
接下来的两天如此反复,其中出现了个小cha曲。
最后一场考试后,在考场外,她看见了传言中不需要高考,要去国外上学的李瞻络。
“李瞻络,你怎么在这儿?”
春山惊讶时眉毛会微挑,整个人很生动。
李瞻络笑着说:“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
他个子高,在人群中显眼,这也是春山一眼看到他的原因。
两人顺着人流而行,春山说:“所以那些传言是假的?”
李瞻络也听到过别人说的话,有真有假,“如果你说的是去国外留学这件事,是真的。”
春山说:“那你为什么……”
李瞻络接她的话,“因为总觉得不来考一下,好像三年白上了一样。”
他是开玩笑的语气,不过确实看得出来,他要轻松很多。
李瞻络家的司机在校门口等着他,他主动说:“用不用顺便送你回去?”
“不用啦,我妈来接我,我和她一起回去就行。”
心思七拐八拐,春山莫名想起阮鹤生和她的约定,他说要在考场外等她的。
她又希望他不要来,毕竟妈妈在,万一被骂怎么办。
考场外这么多人。
走在路上,春山忽然有了不真实之感,原来她的高中生涯真的彻底结束了。
在路旁找了半天,没看见妈妈的身影,春山心里纳闷,今天没来吗。
再往前走两步,梧桐树下站着一个人。
春山十分惊喜,“阮鹤生!”
夏日炎热,树下有阵阵凉风,阮鹤生站在树下,浅se衬衫,黑se西k。他衬衫袖口挽着,面容俊朗,用“长身玉立”形容再合适不过。
跑着冲到他怀里,眼睛亮晶晶,心情雀跃,她是“快乐”的具象化。
“我以为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阮鹤生自然地搂住她的腰,“不敢忘,怕有人生气。”
春山一撇嘴,“你什么意思,明嘲暗讽我是吧。”
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格外可ai,阮鹤生笑了两声。
不远处的李瞻络透过车窗看到这幕,心里不太好受,他唇角有若有似无的笑,悲伤的笑。
“走吧。”
春山对此无知无觉,“我妈今天居然没有来。”
“我在路上遇到了她。”
春山脑袋卡壳一瞬,“啊?你们说什么了。”
阮鹤生牵着他上车,“没有说什么,她让我来接你。”
周云慧的态度淡淡的,她没什么情绪起伏,对阮鹤生,她既不接受也没有反对。
她为了春山选择妥协。
“哦,”春山趴在他肩头,轻声问,“那你要送我回家吗。”
他倒是很能忍的样子,前前后后算下来他们大概一个多月没有做过ai了。
“妈妈在家等你。”
这句话没有主语,春山很快抓到其中的错处,“是我的妈妈,你是不是也想有一天能叫她妈妈?”
“不过你b她好像没有小多少岁,”她算算妈妈的年龄,再算算阮鹤生的年龄,得出结论,“我妈妈大你十三岁,真到那一天,你叫得出来吗。”
阮鹤生与她对视几秒,“到那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车子开到楼下,春山说:“再见啦,我妈妈过几天要去工作,到时候我再陪你。”
隔着车窗,阮鹤生说,“春山,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春山乖乖的过去,他又说:“低头,这是一个秘密。”
她最喜欢听秘密,怀着好奇的心,她微微俯身,唇瓣被hanzhu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根本没有什么秘密,阮鹤生就是想吻她。
在她口中留下清浅的气息,趁她还懵着时,他说:“说完了。”
“……阮鹤生你真讨厌。”
每次接吻都如同初吻,依然会脸红会紧张。
踏楼梯的声音和心跳声同步,春山脸上的笑怎么收也收不住。
周云慧看她傻乐,也跟着高兴,“恭喜我们春山高考结束,从今天开始就是大孩子了。”
春山自认为可以独当一面,在父母眼中,无论多少岁都是孩子。
八岁是,十八岁也是。
三天后,周云慧再次离开南城。
这次她是为了自己而离去,不是为了任何人。
于是在十八岁这一年,春山第一回离开南城,去到别的城市,新的地方。
春山很不适应坐飞机,她对飞机有种恐惧,总觉得会掉下去。
虽然知道这几率非常小,可心底总抑制不住产生恐惧。
阮鹤生握住她的手,“不用害怕。”
紧张到极点的春山接了句:“就算是si了也是我们两个人一块儿si,算殉情了。”
阮鹤生竟然真的在认为思考,“殉情……似乎也不错。”
春山连忙反驳自己说出的话,“呸呸呸,我就是随口说说。”
她坐在窗边,看得到下面的风景。
此刻飞机经过一片山脉,连绵起伏,山尖隐在云中,满目绿se。
春山的x1引力分到飞机下的景se中,她的目光沉溺在连绵的青山上,“真好看。”
可惜只有在飞机上才能看见,下了飞机身临其境又是另一番景象。
他们早晨登机,此时时间过了十二点。
江川是宁市下的一个小镇,离市区不算近。
他们决定先在宁市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启程去江川。
司机在机场外侯着,他没有见过阮鹤生,凭借着周成的描述认出了两人,“请问您是阮先生吧,这位是春山小姐吗?”
春山点点头,“我们是。”
“那就对了,”他接过阮鹤生手上的行李放进后备箱,“是周助理吩咐我来接二位。”
酒店也是周成订的,司机一路开过去。
宁市的气温不低,至少b南城热一些,路上花花草草很多,空气也好。
到达酒店,春山打开门迫不及待地扑向床上,旅途劳累,她撑不住了。
阮鹤生为她收拾出换洗衣物,问她:“要不要去外面吃饭?”
她眼睛已经闭上了,任谁来也叫不醒,“我先睡一觉,醒了再说。”
酒店的窗帘遮光效果极强,帘子一阖,半丝光亮都透不进来,宛如黑夜。
她还真就一觉睡到太yan落山。
头昏昏沉沉,睡太多。
轻飘飘地移到客厅,阮鹤生在看新闻,好像是财经类的新闻,nv主播用着完美却没有感情的声线播报着,内容是振恒原总经理范维骏因挪用公款,获刑二十年。
春山一下醒了,她记得上次那个绑架她的人,这难道就是……
她脸上有震惊,阮鹤生一眼看出,告诉她:“是他。”
“二十年,等他出来多少岁了?七十多,八十岁了吧。”
在向往自由的春山来看这和si刑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也是他咎由自取。
春山说:“他知道他儿子si了吗?”
阮鹤生顺手搂她进怀中,他语气随意,“知道,我派人给他传了话。”
杀人莫过于诛心。
春山眼珠不动,也没有回应,阮鹤生低头问:“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你其实有点可怕。
在阮鹤生面前她向来掩饰不好情绪,想法全在脸上,一猜就懂。
阮鹤生说:“你在怕我?”
春山僵y地笑笑,“没有。”
“撒谎。”
甜蜜的气氛变了质,春山嘴角一挂,“我就是觉得,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样,不,或许不能说是不一样,我……算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她当然明白每个人都有好几张不同的面孔,这是在社会生存的必修课。
ai情使人盲目,它会美化思想,如同她知道没有完美的人,可是在听到那句话时还是会惊恐。
就像吹了一个五彩斑斓的泡泡,然后“啪”地一声有人戳破了它。
幻想破灭了。
阮鹤生希望所有人敬他、怕他,唯独春山不可以,他冷静地说:“春山,我不会那样对你,永远不会。”
春山看着光滑的地面,是啊,他为了她甚至愿意伤害自己。
空气凝滞,春山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她说:“我饿了,想吃饭。”是依赖的语气。
“好。”
天se已晚,春山不愿意再折腾,提议在酒店的餐厅吃一些就好。
落了座,照旧是春山先点菜。
餐厅中央有身着长裙的美丽nv人演奏钢琴,优美的琴声从她指尖流淌,一路铺倒地面、餐桌上。
不远处两个nv孩推推搡搡,窃窃私语,最后到了春山这一桌。
穿白se连衣裙的nv孩怯怯的,目光直冲阮鹤生,“请问你是来旅游的吗?”
她的目光春山再熟悉不过,她从前偷看阮鹤生时就是这幅神情,胆怯、羞涩,充满迷恋。
她身后的nv孩推着她向前,两人直接忽略了春山。
对待旁人,阮鹤生永远是疏离冷漠的,“是。”
nv孩又问:“可不可以请你吃饭?”
好直接,春山目瞪口呆,这样显得从前的她很唯唯诺诺。
阮鹤生说:“你需要问我太太的意见。”
两个nv孩终于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太太”是春山。
nv孩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说话也结巴了,“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们是兄妹,对不起。”
春山和阮鹤生看起来确实不是同龄人,但是看成兄妹也太过分了吧。
不过最重要的是——
“我什么时候成你太太了?”
“将来的某一天。”